“老婆,以漱和以辽在大厅吵架的事儿,你怎么看?”方父终于应酬完,悄悄找老婆歇歇脚。
他捏着红酒杯,捏了捏眉心,继续道,“我觉得公关没用。”
林语箬问:“我的两个儿子搞出来的事,确实……太出格了。你想怎么处理?”
虽然两个儿子的斗争为这场寿宴添加了不少议论点,但其实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毕竟林语箬三婚带俩娃,两兄弟都不是一个爹,关系不好也正常,甚至外界早有传言。
对于两个半大孩子造成的闹剧,宴会上的大人物们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他们要的不过是方家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包容,还是放弃。
方父自是知道宋以漱的事,寿宴出现这种情况,他理所当然地不高兴。
但他也理解江以辽的病情,以及对宋以漱带来新欢的气愤,这对兄弟站在一起就没几句好话,他在家里就听惯了。
而且是宋以漱在找茬,如果他没有找茬,这么个日子,江以辽才没有无聊到刻意破坏自己的心情。
方父越想越无语,皱眉道:“以漱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继续留在公司。这样,公关还是发一个,但我们不管舆论,就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大不了以后当个谈资……”
他有些无奈地说。
林语箬握住自己丈夫的手,心中思绪万千,却只问:“你们公司的事我也没怎么过问,他在公司干得好么?”
“还成,能看。”
“降个级让他再努努力,如果他不甘心,就告诉他,在你老妈这里,人品比能力重要。当然,如果他要离开公司,就随他。”林语箬语气平静地道,“公关不用掩饰什么,直接表明会开除他就行。至于之后的舆论,不用管。”
说着,林语箬看了眼不远处努力带着新欢结交富家子女的宋以漱,心中排江倒海地翻腾着,最终也还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红酒,才下定决心要怎么处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既然他做出了这个选择,用尽手段去挽回他的名声,只会让公司陷入不好的境地。”
“做错事是要接受惩罚的,这就是他的惩罚。”
·
“这么窄的暗道,怎么把人带走?”江以辽蹙眉。
意境的主人浑然不知小小大大的四个人就是自己,他们总是会迷失在自己的意境里。
周起燃看见少年不耐烦的回头询问他这个军师,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是周起燃已经没有心思向他解答任何问题了,视线越来越扭曲模糊,他闭上眼,就这么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离开江以辽的意境。
再度睁眼时,少年安稳地躺在旁边,熟睡的模样是如此美好,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到他十二三岁,遭受非人折磨时眼神麻木,失去光彩的模样。
光是想想,周起燃就觉得心口疼。
他不自然地做了个深呼吸,从床上坐起来。
休息室的挂钟显示他们昏睡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宴会外此刻必然已经热火朝天。
周起燃站起身,欲抬腿的瞬间,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他的。
他转头,瞧见床上本来睡得正香的少年不知何时醒来,在不知不觉中坐起了身子,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眼神却有些麻木地看向不远处的挂钟。
周起燃便顺了他的意坐了回去,听见他没头没脑的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我不是说……操。”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想说的话,江以辽忽然暴躁地锤床,松开手后皱着眉躺回了床上,“你出去吧,我再歇会儿。”
周起燃没动,他大概知道江以辽想问的是什么。
但大约是真相太荒谬,江以辽不敢轻易确定自己的直觉,周起燃准备给小男朋友多一点思考的时间,主动离开了休息室。
宴会热闹非凡,并未对这个宴会开始前引起事端的当事人之一投入太多注意,因此周起燃这几个小时过得还算轻松。
累了就坐会儿,无聊就玩玩手机,饿了吃点小点心,也没谁会来打搅他一个小人物,日子过得可谓是有滋有味。
凌晨一点,方父对于自家两继子争论之事避重就轻做了解释,宴会这才结束。
周起燃叫了辆出租车,看见学校教师群发的通知。
学校有好几个教师群,但杜听觉只加了其中一个,该群一共八个人,一个资深手语老师,七个实习手语老师,其中一个便是杜听觉。
群里,身为前辈的资深老师道:[各位,我校预备三个转正名额,月末就会做出选择,请大家积极授课教学哦。]
消息刚发不过几分钟,几位实习老师已经做出回复,周起燃把手机熄屏揣兜里,望着不远处的街道沉默。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宴会上形形色色的上流人士从身旁走过,并未给他一个眼神,直接拉开自家车的车门,上车走人。
江以辽从不远处的小门出来,整整齐齐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
周起燃记得他被林语箬拉去见了很多人,这么一场宴会下来,他却依然精神抖擞,周起燃却觉得自己光是看着人走来走去,眼睛都看累了。
他以为江以辽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走向自己的私家车。
岂料,少年缓步停在他身旁,随口问:“喂,你打到车没?”
周起燃偏头看看高挑的少年,点头。
江以辽抬头望望星空,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个哈欠之后,他失去了神采奕奕的荣光,变得懒洋洋得,耷拉着眼皮不耐烦道,“那我跟你一起走。”
周起燃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头。
江以辽却有点不乐意:“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坐私家车,要跟你一起?”
夜风拂过,周起燃看见他说话时,睫毛不开心地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