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暴虐气息很重。
他抬腿迈进去,老巫师拖着长长的调子道:“这才对嘛——”
“好了,把你们的彩虹石交给我吧。”老巫师瞅一眼江以辽,便对他伸手。
江以辽与周起燃对视一眼,把彩虹石给了老巫师。
老巫师哼笑着,慢慢走到书柜前,他干枯如柴的手指拉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抱出一个人头那么大的木盒子,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你们知道,想要改变彩虹石颜色的第一步是什么么?”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木盒子。
周起燃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进了木盒子里。只见木盒打开,里面放满了无数璀璨明亮的彩虹石,他们散发着各种颜色,耀眼得好似宝石。
而老巫师手里的那一颗是如此灰败无光,他把这颗黑漆漆的彩虹石放进闪耀着各色光芒的木盒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是什么?”周起燃抬眸,盯着老巫师光秃秃的后脑勺冷淡地问。
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挡住江以辽大半边身子。
“是……”老巫师缓慢地回头,浑浊的眼中闪出一道饱含杀气的亮光,嘴里呵呵冷笑着说:“血。”
话音未落,他手速飞快地掏出法杖,嘴里咿咿呀呀地开始念咒,脚下法阵生效,如刀刃般锋利的法刃破空而来!
周起燃神色一凝,精神力在他体内无法抑制地疯狂喧嚣,轻而易举塑出四面冰墙,将他和江以辽紧紧包裹在一起,阻挡法刃。
法阵内狂风四起,没有规律地乱吹,冰墙也并不能完全遮挡,江以辽忍不住骂道:“那死老头!”
“没事。我来解决。”他头也不回地对江以辽道,同时,精神力化作一柄冰剑,周起燃在冰墙内外来去自如,手一扬便破开法阵,只朝老巫师面门刺去。
老巫师抬起法杖要挡,岂料木制的法杖不堪一击,被那看似脆弱的冰剑斩成两截毫无用处的木头。
老巫师顿时痛哭流涕地求饶:“别别别,别动手别动手!我错了,我错了!”
“你到底杀了多少学生?”周起燃一脚踩在老巫师肩上,嫌恶地看向木盒子里璀璨的彩虹石。
好在这都只是意境中虚拟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没、没死呢,没死。”老巫师磕磕绊绊地说着,同时,周起燃听见不远处传来江以辽冷冷清清的声音:“学长,这里有暗道。”
老巫师露出难看的笑:“我就说了没死……”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满脸冷漠的帅气青年垂眸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直接端起书柜上的木盒子,然后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点在他眉心。
冰冷的气息瞬间从空气渗透入皮肤里,粘着血肉通向四肢,老巫师冻得牙齿咯咯响,眨眼的瞬间,他闭眼恐惧的面孔彻底定格,整个人被封入冰块中,毫无声息。
“来了。”周起燃收回手之后,并未注意到冰雕老巫师无语的表情,转身和江以辽走进了暗道。
暗道很窄,只能一人通行,左右两边的墙壁点着烛火,橘红色的光显得整条暗道温暖了不少。
江以辽在叫上周起燃时,并没有等他,率先走进了暗道,周起燃想了想,没有把他叫出来,换自己走前面。
应该没什么危险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深入,越是往前走,里面湿臭血腥的气息便更加明显,周起燃忙伸手握住江以辽的肩膀:“先等等。”
江以辽回头看他:“怎么?”
他没说话,只是偏了偏头,用耳朵仔细去听,只听深处传来微弱的呼吸声,紧接着,他的精神力迅速展开,几乎笼罩着整个地道。
知道里面的人都还活着,周起燃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没事,往前走吧,就三四个人。”
让他感到不妙的是……他皱眉道:“有一个伤得很重。”
·
很快,暗道走到了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湿气,血味冲鼻。
周起燃一眼瞧见四个依靠在一起的男生。
最小的孩子大约三四岁,穿着毛绒卫衣,满脸懵懂和忧伤,伤口最小,只有额角一道划伤,已经没有在流血了。
然后是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满脸愤恨和不甘,像只狼崽子一样谨慎地盯住忽然到来的两个陌生人,他满脸血,嘴角破开,脸颊青紫,肿得很高,像是被打过,却毫不畏惧的冲着来人的方向龇牙咧嘴。
再然后,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满脸平静,却是四个人里伤得最重的,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校服T恤,满身血,各种利器伤口已经开始溃烂,血流不止,身下已经成了一片血泊。
他却只是安静的背靠墙壁,半瞌着眼,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反应,眼珠无神的看向天花板,那是认命的绝望。
第四个,看起来已经十五六岁了,他没有受一丝一毫的伤口,却满脸茫然和恐慌,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
周起燃的心好像死过去了,因为他快要感都不到胸腔的振动。
鼻子在发酸,眼睛因为睁得太大而难受着,溢出生理眼泪。
这里的四个人,是同一个人。
他们都是江以辽。
周起燃意识到了什么。
这大概是江以辽这十多年的四个人生阶段,他们分别代表着什么,周起燃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心疼。
在这个意境里,他猝不及防的见到,他心爱的少年这十多年来造成心理疾病的原因,见证少年撕心裂肺的苦难。
而意境的主体——却只是一脸平静的偏过头,冷淡地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