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歌噗嗤一声笑了,顾远征当真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见顾远征一脸认真,陆遥歌抿唇,接过那秋桃,郑重其事地咬了一口,忍不住感慨:“好甜!”
“当真?”顾远征脸上露出欣慰神色,“为保证新鲜,我特地骑马去乡下摘来此桃,那老农果真没骗我。”
听顾远征这样说,陆遥歌才发现他一身风尘仆仆。
明明舟车劳顿,但顾远征的眼梢和嘴角,却始终挂着笑。
“公子竟去了乡下?”陆遥歌有些心疼,喃喃道,“若图新鲜,公子大可在东街集市上采买,何苦这般辛劳?”
“虽说那果园有些偏僻,但好在我有骑马,并不觉得辛苦,”顾远征低头,朝陆遥歌勾了勾唇角,“今日秋社,刑部的人说,只要吃上秋天结出的第一颗桃果,可保一年平安如意!”
“公子也信这些?”陆遥歌微微惊讶。
“放在以前是不信的,”顾远征盖上紫檀盒盖子,和陆遥歌一起踏出小院,温声道,“但你生意刚刚起步,便想着为你讨个好彩头。”
陆遥歌心里暖暖的,和顾远征踩着月色,往供奉灶树的方向走,“遥歌定不负公子美意,将生意好好经营下去。”
顾远征微笑,“如此甚好。”
顾远征只告诉陆遥歌去乡下摘桃,却没让她知晓,为了摘那秋天结下的第一颗桃果,他差点被乡农养的狗咬伤。
那桃园老农刚把他带到树下,便被同村人拉去喝酒,徒留顾远征一人上树摘桃。他是练武人,爬树不在话下,可林内有一只大黄狗,平日被老农养得膘肥体壮,专门看护桃林。那狗见顾远征上树摘桃,瞬间腾起身,像箭一般从远处奔来,两只大爪死命扒着树干,狂吠不止。还好顾远征身手快,否则险些被它咬到腿。
那恶犬呆在树下,朝他吠了整整一个时辰,顾远征怀里捧着桃,衣袖被树枝划破,想着出门时带了半个蒸饼,便从褡裢的口袋里掏出,扔在不远处。
那黄狗见他投物,先是一躲,后又有些好奇,凑到蒸饼前嗅了嗅,确认是吃食,便低头大口朵颐起来。
顾远征趁机跳下树,可没走出多远,又被同乡的其他果农看见,把他当成盗贼,大家一边喊着“快来捉贼啊!”一边抓起叉子,追了顾远征整整二里地!期间无论如何解释,都不得法……
直到追到村口老农家,顾远征停下来解释,可乡民们围上前,不依不饶,“你这黑心的偷果贼!可知果农一年的辛劳?今日捉到你,便绝不再轻饶你了!”
大家非要捉顾远征见官,连他早先刮破的衣袖也被一把扯烂……
原来,果园接连几年欠收,今年好不容易有了收成,却招来一群小毛贼,起先被一户果农捉住,但那毛贼会装可怜,说是家中老母病重,急需救命钱,这才跑来果园偷盗。乡民可怜他,不但送了果子,还给了银两,哪知那小偷是个丧良心的,得手后,又伙同好几个人,连续洗劫了多处果园,乡民们痛定思痛,这才在情急下把顾远征当成偷果贼。
那桃园的老农和好友,正坐在院内的葡萄藤下喝酒,听见吵闹声,连忙出院查看,见被捉的人正是顾远征,瞬间醉意全无,慌慌张张地开口解释,大家一听,这才解除误会。
老农好友见顾远征这般狼狈,笑着关切:“公子为何只肯躲避,不知出手反抗?”
顾远征却轻轻摇头,淡定地回:“我不能伤及无辜。”
为表歉意,老农不肯收他桃果钱,顾远征却知果农不易,坚持把银两塞在老农手中。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又把大家吓了一跳,顾远征也来不及解释,匆匆换了件衣裳,便过来寻陆遥歌。
想他堂堂武状元,上能斩贪官,下可罚污吏,却在乡下被当成窃果贼。纵有一身武力,终因不忍与乡民计较,落得一身尘土。
可所有的狼狈和委屈,在见到陆遥歌的那刻起,全部消失不见。
一颗烟花在天空中炸响,陆遥歌抬起头来。
大概有顾远征在的缘故,她终于不再疲于赶路。能够同他在同一片天地,短暂地休息停留,欣赏一段天上的火树银花,她感到莫大的欣喜和满足。
而在陆遥歌身旁,顾远征从未移开过自己视线。他微微侧过头,就这般安静地望着她,脸上笑意渐深。
只要她欢喜便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沿街走了一段路,处处张灯结彩,陆遥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顾远征,“想来也是失礼,今日明明是秋社,我却忙到忘记……连一份给公子的回礼都没有……”
顾远征神色坦然,“你能陪我过秋社,便已是最好的回礼。”
这番话让陆遥歌更加过意不去,她跟上顾远征步伐,指了指沿街的摊位,试探问:“公子可有想买的物件?我送您一件,当礼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