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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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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陲覆着大片的山林,夜浓灯稀,明月游于天河之中,唯一光华莹莹的黎宫深处,泉涌环绕,流水潺潺,不少还冒着热气,是万年的泉汤。

临瑶洗浴过后,从泉中起身,踏入寝殿,一双玉足缠着银铃,跟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件件试穿起了摆了满满一桌面的大俞衣冠。

绣碟的,捏花的,织锦的,刺金的,翠缕裙,芙蓉裳,红绡紫云,鸾鸟绣凤,各式各样,堆在那翡翠桌案上,不够放,纷纷垂到地上。

临瑶试来试去,总觉得不满意,好像都不大适合自己,最后穿回了自己原来的衣裳,走到案边抬脚一踢,叮零一声,案上的衣物纷纷滑到了地上。

“本姑娘不喜欢这些,你们拿走吧,想要的就分了,不要的就烧掉!”

旁侧的婢女们见族长似是生气了,不敢作声,一件件捡起来,抱在胸前往外走。

刘夕这时到了门口,见一个个婢女把这些衣裙零零乱乱地抱了出去,拉住其中一个问道:“怎么?瑶儿不喜欢?”

那婢女低头屈膝,“是,族长说,她不喜欢,烧掉。”

刘夕看了一眼婢女手中的衣物,可皆是他找来的上品,大俞也只有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们才能穿得一二。

他摇了摇头,松开了那个婢女,往临瑶寝殿里走去。

走进里面便看见临瑶盘着腿,坐在那翡翠桌案上,手肘撑着膝,左手托着脸,歪着头,看着那面镜子,一副懊恼的神色。

“瑶儿在苦恼什么?”刘夕满面慈蔼地走过去。

“我不喜欢那些衣裳,可我穿着我自己的衣裳,走在大俞街上,定是怪异至极,故而十分懊恼。”

临瑶想到大俞其他地方玩儿是想了多年的,过去因着族人和大俞官兵的事情,一直不能如愿。

如今她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又有刘夕护着她,便想到处走走。再美的水晶大殿,住久了,也觉得是个笼子。

刘夕怎么能带着她四处走呢?大俞亲王与西南氏族的族长来往甚密,这可是大事。

“无需担心,大俞商贸通达,异族人有许多,必不会觉得瑶儿怪异的。”

“真的?”

“伯伯还能骗你吗?”

临瑶高兴了,从桌上跳下来,丁零一声,“那我就收拾收拾,明日便出发去大俞。”

刘夕点了点头,“去京城路途遥远,你要小心,认清路。”

临瑶一听,她本是以为刘夕陪着她去的,“刘伯伯不与我同去?”

刘夕摇了摇头,“军中事务繁多,你走了,族里亦需要有人搭理,我在这守着,你放心去就是。”

临瑶蹙眉一想,觉得似也有些道理,这样她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随心玩耍,“嗯,多谢刘伯伯。”

刘夕笑得祥和,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在临瑶离开的日子里,把两大氏族,变成自己的东西。

“瑶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临瑶欢欢快快地点头说了声好。

此时临瑶不知五仙族人已危在旦夕,她高高兴兴地准备着地图,想先去一趟越州,因为刘夕告诉她广陵侯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她想去看看,喜欢的话,就抢回来做夫婿。

她日日看着刘夕从大俞给她弄来的话本,想象大俞的人,大俞的景色,想象自己的曼妙旅程。

*

顾言是言出必行的好主子,当真第二天就把聘礼一股脑儿的装上车,送去了雍州。狐裘,兽皮,万两金银,鲍参翅肚,绫罗绸缎,满满三大车,是大方的不得了。

车队穿山越岭走了三四日,王潜看到的时候还以为顾言要纳淳安婉为妾,打开聘书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宴白与淳安婉要成婚。

他登时眉开眼笑,打心里的高兴。

宴白随只是顾言的副手,可也是正儿八经的都尉大人,他那路边捡来的婉儿此番也是为人正室了,可喜可贺的事情。于是他大手一挥,万金的嫁妆与一套精心定做的嫁衣一并让侍卫们带了回去。

里面还附了封信,说那嫁衣是之前就备下的,本来是打算把婉儿嫁给顾言当妾室……

顾言看了之后默默递到了晚宁手里,晚宁细细看了一遍,抓着手里的信笑得打滚儿,“所以……哈哈哈哈,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不喜欢婉儿是吗?我提一下你就生气。”

顾言听了这话,有些陈年的委屈涌了上来,“我真没生气,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我。”说着又似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那半开的窗棂。窗边的盘花烛台上烛火曳曳,映在他眼里,似有无限思绪在反复纠葛。

晚宁是从没想过他会这么想的,毕竟自己十几年来年年给他写信,就算那时不是男女之情,又何来不喜欢一说。倒是她自己更委屈,她环过顾言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忽然娇嗔起来,“我十几年来的信都没回音,我也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是啊,所以我害怕,我去山寨里把你带回来,关起来,谁曾想你居然还是跑出去了。”顾言把她搂紧,吻在她的唇上,“我以为,你只把我当哥哥。”

“想得美,我何时喊过你一声哥哥,臭猴子。”晚宁推了他一下,坐了起来。

“嗯,挺好。”顾言把她拉回来,又亲了亲。

*

叱罗桓那天从茶摊回到风如月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甚乖。他陪着风如月研究蛊虫,偶尔递个东西,心里觉得多学无害,他自己也研究了起来。

他日日拿着医书,学着风如月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必看懂,只求一个看过。

风如月时不时撇他一眼,觉得这异族人真是个学人精,连动作都要学,风如月端瓶子的动作,放下瓶子的动作,转身的动作,扇扇子的动作,一一学着。

可学了几日,似觉无趣,不学了,开始问问题,“风大人,这些虫子为何有毒啊?”

风如月拿着医书,瞄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虫子本无毒,而且是极易死亡的虫子,五仙族人将它们搜集起来,灵性高的族人负责炼化它们,使他们发生变化,故而带上了毒。”

“炼化?”叱罗桓不明白什么叫炼化。

“就是我把你泡到药缸里,你吸了各种各样的药物,然后自己发生了交织的反应,然后你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懂了吗?”

叱罗桓恍然大悟,他自己琢磨了一下,眼中一亮,“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炼一种自己想要的毒蛊呀?”

风如月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转向叱罗桓,摇了摇头,“你要是有这灵性就不会中毒了。”

两人感情日渐熟络,似是性子某些方面是相近的,相处的也还算愉快,说话也不再那么端着,皆是有什么说什么,舒坦即可,故而叱罗桓已经不觉得风如月说起话来有什么让人尴尬的地方了,只是嘿嘿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急匆匆地来了个侍卫,咚地一声撞开院子的竹门,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也不行礼,作满面惊恐状,“大人,出事了,侯爷请您过去。”

风如月吓了一跳,什么事能慌成这样,手里原本拿着一本医书和一个勺子,准备搅拌一下小火炉里熬着的刚提出来的蛊毒,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乱七八糟猜想,随手一扔,撩起衣袍奔了出去。那侯府是他多年的好友,出了什么岔子他亦是会伤心的。

叱罗桓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他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心想大不了被顾言揍一顿,晚晚姑娘左右会拦着的。侯府里的人救了他的性命,如果自己袖手旁观,那还算什么人呢?他定了定神,也跟着跑了出去。

风如月摸着黑,绕到竹林里,牵了匹马来,钻出竹林走到路上时,正好撞上了叱罗桓,“你确定你要去?”

叱罗桓点了点头,视死如归的模样,“晚晚姑娘需要我。”

风如月迟疑了一下,这异族人被打伤了送来,还是被茶壶砸的,定是伤了人才会如此,顾言再见到他不知会怎么反应。

可见他毅然决然地态度,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风如月翻上马背,手一伸,道:“上马,别磨蹭。”

叱罗桓握上风如月的手,踩着马镫一下翻了上去,他抱着风如月的腰,风如月缰绳一拉,两人往侯府奔去。

报信的侍卫,此时默默跟在后面,偷偷地笑了,因为他知道,此时侯府里,在筹备喜事。

这一日,侍卫们一大早便在侯府里爬上爬下,忙着把大红的纱帐挂到每一处房檐廊角上,五步一环,十步一幔,清风钻入其中,托起团团红云。

那院落里枝叶繁茂的风铃木上饰满了红绸花,一张红锦毯卷成柱形搁在了大门的一边,单看大小就知道,这红毯应是能从门口铺进正厅里的,

晚宁在宴白的小院落里,陪着淳安婉试婚服。金累丝五凤花冠坠着珍珠摆在桌上,旁边的镜中映出了一张娇柔可人的脸,身上金凤鸾鸟的大红婚服上披着织锦坠珠的霞帔,乌发披散,垂在身后,双颊被那嫁衣衬出了微微晕红,此时只是薄施粉黛,已是一副楚楚动人之色。

“婉儿真好看。”晚宁绕着她转了一圈,觉得宴白是捡了大便宜。

淳安婉低头轻笑,自己张开双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有些难为情起来,“这衣裳真好,以我的身份,如何穿得这个?”

晚宁不解,衣裳有钱便能买,怎就还有谁穿得,谁穿不得的说法?买来了,便就可以穿。

“衣裳而已,只要喜欢,便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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