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得很,还以为这摄政王选妃标准不看门第,是他和别人不同呢。”
“天人之姿,切,依旧是俗男思想。快快让我落选吧,捐的钱帛就当给我势利眼的父兄买了个教训回去。”
而一些世家小姐们却并不敢如此去想,她们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守“规矩”,听到这些言论也只会一边窃喜自己符合“规矩”,一边默默腹诽:“粗鄙野蛮,不知三从四德。”
八月十五,太后在摘星台设宴,与以往的中秋宴不同的是,此次并未邀请六部首脑及诰命夫人,只给各家赐了菜,却邀了云韶苑余下的秀女们和煜王。
摘星阁是整个大兴城最高的建筑,落于皇宫东南角,共有九层,今夜八层楼梯均铺设波斯红毯,最高层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平台,名曰摘星台。
摘星台铺满了琉璃砖,有七处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嵌上各色宝石,踏之泠然,有磐音,悦耳动听。
内侍官领着秀女们恭敬地跪着,她们今日皆梳着应景的飞仙髻,身着统一的藕粉色裙裾,安静地等待着这场宴会的贵人们驾临。
不常露面的太后仪驾先至,她由众人簇拥着率先入座,谢承煜带着因非要自己爬上摘星台而累得气喘吁吁的小皇帝谢稷珩后一步入座。
众人行完礼后,依旧低着头未曾起身。
“平身吧。”终于,小皇帝怯懦的声音从上面飘下落入众人耳中。
李蕴冷漠地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皇位上面色不安的小皇帝,又不经意地略过安顿好小皇帝后就自觉坐到下位的谢承煜,他今日的装扮倒是与平日不同。
须臾,太监总管禄公公尖锐的声音传出:
“太后懿旨,月华初上,琼筵既开,诸卿各宜舒怀畅意。今摄政王在座,奉谕观诸淑媛才德,愿献艺者,可自禀左右宫娥,丝竹笔墨俱已备矣。”
世家大族送来的秀女们,纷纷胸有成竹的和宫娥一阵耳语。
“王御史堂兄家二姨母的外甥孙女张珊献艺,抚琴。”
“李侍郎亡妻家表舅公的外孙女李思献艺,临摹。”
“赵太师二叔家姑舅爷的女儿王娪献艺,茶道。”
无甚新意……
而坐在世家秀女席位对面的贾人家的秀女们却已对嫁入王府失去了兴趣,只顾着低头吃食案上的珍馐美食。
除了苏朝琳,她正低头专注地在画卷上驰笔。
直到刑部尚书的独女严唯莲演完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舞,太后才满意地道了声:“赏!”
严唯莲悄悄瞅了眼端坐在上方的谢承煜,羞涩地谢了恩回到座位。
太后接着问道:“为何不见纳捐的秀女们献艺?”
苏朝琳刚好画罢收起了笔,朝宫娥耳语几句。
“江南富商苏朝琳献艺,丹青一幅。”
紧接着苏朝琳的作品就被呈上,太后看过后宣了她上前。
苏朝琳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低着头,月光照得她高挺的鼻梁愈发清透。
“这可是你第一次见煜王?”
“回禀太后,这是民女第一次见到煜王殿下。”
“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苏朝琳顺从地抬头,只见那座上的妇人服饰华贵,面容姣好,偏圆润的脸庞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当真是和蔼极了!
看到苏朝琳的面容,太后心下一惊:“像!比画像上的还像!”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和蔼地问道:“那你因何要做此画?”
苏朝琳又把头低下去羞涩咬唇,缓缓开口:“回禀太后,民女不才,自幼唯善做美人画,今日有幸煜王殿下实在是……风姿绝伦。”
她的“意中人”是位美男子,如果眼神能如刀刃般穿透身体,那么此刻苏朝琳应该是已被凌迟了——一、万、刀!
太后看了眼谢承煜黑透的脸色,不由得笑道:“你倒是个实诚的。淮公公,你拿着这幅画去给其他秀女们瞧瞧,哀家听说她们一直对煜王的相貌有疑,这幅画做得极好,入木三分。”
不一会儿,台下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来:
“苏小姐画得真是细腻,你看这服装细节,太考究了。”
“她也真是大胆,敢盯着煜王殿下看那么久。”
“是吗?我怎么记得她全程没有怎么抬头呢?”
众人传阅完毕后,太后把画赏给了谢承煜,又赐了一坛御酿“广寒香”给苏朝琳后就率先离席回宫去了。
苏朝琳谢恩后起身,抱着一坛御酿朝黑着脸的煜王眨了眨眼睛。
为何她能把谢承煜画得这么好呢?
因为煜王今日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她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