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周觅转过脸看向修鞋大叔,问他,“有人盯着我看?”
可这大叔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拨弄着周觅给的烤肠签子靠在湿漉漉的柱子旁边,不再搭话。
周觅向前走,大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一口气还没叹下去,直直僵在那。
原因无他,离开的周觅忽然顿住自己的脚步,她骤然回头锁定住紧紧盯着她后背的人,那人蹲在某个鱼贩子卖甲鱼的盆边,不断用手一遍遍翻动同一条甲鱼,甲鱼被他翻得已经快要肚皮朝上了,鱼贩子只能抹一抹头上的汗,不好多说。
见周觅发现他,他索性起身,身高可谓是鹤立鸡群,应该接近两米。
周觅观察的很仔细,他的右耳垂三个耳钉,象征他的身份——德拉斯民族的身份,所谓的纯种人类,鱼贩子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
法律是德拉斯民族谱写的,普通人类与那群被他们贬低到泥地里的其他物种又能多说什么呢。
既然被发现了,他快速走到周觅身边,露出虎牙笑道,“我也是德拉斯民族的,你不也是吗?我是来中心学院上学的,但你们这边的德拉斯血统太少了,我和学校要了身份表,所以我过来找你。”
“我不认识你,别跟着我。”周觅神色不变,但她明显没耐心陪这人周旋,这男生却还不依不饶,他捞捞自己的卷毛,站在礼貌的距离,介绍自己,“我是明刹,罗刹的刹。我家在主星,你去过主星吗?我告诉你.......”
周觅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只胡乱一点头,不接他的话,他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这么热情的自我介绍,就换来这女孩子这么冷漠的回应,他脸色僵了僵,舌尖舔了下嘴角,绞尽脑汁开始想有什么好的话题。
“周觅,快过来,警察找你呢,你过来下,快点,快点。”张大婶的儿媳妇站在老远的街道就开始喊,引的一堆人回头张望,这个街道上人不多,大家基本上都是熟人,一时间窃窃私语。
明刹在她走后,脸色一冷,拉着一旁一个看热闹没走的大妈向她打听,大妈一看他耳垂上三个耳钉,各个都是联邦的标志,大妈脸色一僵,战战兢兢的不敢看他的眼睛,瞳孔乱晃着说,“还不是周觅他们那幢楼,说是接连死了一条狗和一个人,都是头没了,警察应该发现什么和她有关吧。”
他眉头一挑,看向周觅离开的地方,他在学校的信息库中,找到了周觅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怪极了,她精神力并不高,但一直住在北区这个有蓝粒污染的地方六年之久。
蓝粒污染在六年前是感染最严重的时候,她不仅没被感染,精神力还逐步变高,这在整个联邦中只有一个人和她出现过同样的情况——蒋恒,这位最有可能冲击三大元帅地位的人。
他从储物戒指中放出自己的机车,跨上去,手腕一扭,机车顿时喷着幽蓝的火,轰隆轰隆地扬起一地灰尘,不过几秒立马冲到了周觅的住所楼下。
五楼的几个老太太吃完午餐后最喜欢晒太阳,她们笑眯眯,慈祥地问明刹,“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
明刹收了自己的机车,不理这群老太太,靠在墙皮几乎全掉的楼道旁等还慢吞吞走着的周觅,他穿着军校的服装,耳垂上又戴着闪闪发光的耳钉,午后的太阳光折射在他的脸上,真正是肤若凝脂,远远看见周觅来了,他招手,虎牙露出来展示了个自己的招牌笑容。
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警察也才刚上去,张大婶紧一阵慢一阵的哭声传来,明刹眉心跳了跳,要不是为了跟周觅多说两句话,这嘈杂又破旧的街道,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我有车,下次我们一起去学校。”
“不用。”周觅推开挡在门口的明刹,觉得这人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得很。
明刹被她拒绝也不恼,跟着她往上走,却听周觅问楼管,“现在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吗?”
楼管正陪着警察观测场地,他看了眼戴着三个耳钉的明刹一眼,尴尬的地抬起手,又因为害怕眼神只敢在几人之间乱飘。
明刹脸色一僵,他站在周觅下方的台阶,阳光从上下两个楼道的窗口全投射在周觅的脸上,她的脸颊粉里透红,报春鸟嘴里衔着的淡粉色花瓣才能与她色彩相当。
周觅低头看他,瞳孔黑黝黝的像一碗淡淡的苦菊花茶,扣在他的面前,不喝也得喝。
“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走,她本就多疑,要是走了,再又无深交机会,他清楚自己需要她来获得什么。
“没有。”
周觅见他神色略松,也不欲过多牵扯,她往上走,楼底间内尘埃纷起,阳光透过紫色的窗,它们变成了迷蒙的光影,雾气一般往下落。
明刹盯着她的身影,喉结滚了两下,却在见到从往下走,与他们迎面撞上的郑同玉时,双方神色一凝,莫名的剑拔弩张,但有周觅在场,很快两人脸色恢复正常。
“郑老师?”昨晚才见过的人,又从楼上下来,周觅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明明站在低处往上看,郑同玉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一种极端的俯视与阴森。
郑同玉咬咬牙,她看了眼下站在周觅下首的明刹,心里暗骂句没用的东西,她一挑眉,“我不放心你,你现在是学校里精神力最高的,出了这种事情,学校很不放心。”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周觅“嗯”了一声道,“我上楼,很快下来。”
她踩着楼梯“噔噔噔”的迅速上楼,留在原地的两人对个眼神,郑同玉脸色突变,她嘲讽出声,“你也就这点本事。”
“让你拖延时间,你倒好,让人顺利回来了。”她盯着站在楼下说事的楼管与一堆警察,并不屑于看明刹这个空有一张脸,办事不得力的毛头小子。
明刹倚在老旧的栏杆上,姿态闲散,不因为郑同玉这句话生气,没那个必要,栏杆被他倚的掉了一堆铁屑,哗哗地往下落。拍了拍自己的手肘两侧,回她,“我要是办好了,我就能保送进主星的联邦的科尔维斯军校,主星的三大元帅全部出自这里,我以后我会是您的上司。”
这种中二病孩子的话就是好笑,郑同玉垂下眼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嗤笑一声,“就你?”
赶在明刹要开口前,她脸色陡然急转而下,怒斥道,“整天想有的没的,周觅相信你了吗?你能让她心甘情愿跟你走吗?她有一个非人物种朋友,你必须要取代它的存在。”
“不是死了?”明刹眼皮也不抬一下,“死人的地位怎么可能比活人的高?”
郑同玉不想同他论证这个问题,两人身为对手,本就没必要。
五楼,周觅回到家立马环顾一圈,家里的东西都没有改变位置,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常人不会因为突发的事情记下自己家微小物品的摆放位置,但周觅会。
几年前,老师让他们这些住在污染区的孩子们小心些,当时出了很多逃窜的盗贼,老师唯恐他们这些小鸡仔似的孩子们被有心人盯上了。,让他们多留意家里。
周觅平日里就很留心家里的东西,东西缺了她得记得买,吃完的碗需要自己刷,毕竟姐姐和父母都在外地,她要学会怎么照顾自己,她想起来是自己很久忘记收的一个盘子,早上去上学之前还在她的书桌上,晚上到家已经安稳待在碗柜里了,很不正常。
她告诉父母还有姐姐,他们特地回来陪周觅住了一段日子,后来的确再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
她想,这个屋子,似乎总有人在暗中观察她,照顾她,那些生活中一些琐碎的事情,对方以为她不会察觉,可她早已知晓。
周觅不想打破这里的平衡,只是郑同玉的到来,还有那个叫明刹的,已经将她的生活搅得一滩浑水。
在松软的沙发上坐下,遍布指纹的茶几还留有一点点痕迹,但茶几上的杯子没有了,它被刷好了放在玻璃柜里,昨晚周觅从那里把它拿了出来,给郑同玉倒茶。
盯着面前的茶几好久,心里起了一团迷雾,迷雾内冒出根根尖针,使劲戳她,周觅只觉得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牢牢陷在这个房子的地板里。
外面确实是危机四伏,那也好过一直烂在长满霉菌的沼泽池里。
午后的北区阳光阴霾霾的,很大很亮,照的却不真切,一点不暖和,厚重的云层此刻让开了,太阳鬼阴阴的不爽利。
郑同玉和明刹,搭着二楼那个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出了单元楼,跟着那群老太太们待在一起晒太阳好一阵子,两人颇有点心烦意乱的又要开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给对方不爽了,楼上忽然传来了两人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