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可以吧!!
路泊汀盯着她刚才的操作,那指针确实有几秒钟是定住不动的。
其实她很聪明。
李叔就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接到路泊汀的电话,本来要回家的人,转身又往电梯口快步走去。
温声重拾信心,只是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她想叫身后的人站到她旁边一起转盘。
喊他过来应该没事吧?
毕竟今晚,他们算是熟了一点吧?
温声自认对他的了解开发还不到十分之一,他笑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笑,冷脸的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生气,不过有一点她今晚可以确定。
他并不讨厌她。
鼓足挣扎后,温声回过头喊他,面色佯装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剩最后一轮了,你快过来看看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啊?”
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她又没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结果下一秒劈头就是一盆冷水。
“自己搞。”
……
被拒绝的太干脆利落,温声脸上顿时红麻交错,小心脏拔起尖酸的刺痒,很尴尬,尤其摊主姐姐目光同情地看过来,咬咬牙,她骨子里的硬气立马上来了。
爱来不来,自己又不是不行!
她一定可以的!!
李叔一个大人,西装黑裤板正彬彬的,这会从巷子的入风口匆忙赶过来,刚才走得急,头发风吹成干草,先是注意到站在那一排地摊棚外的少年,往前又走,再看到伏着背趴到游戏转盘前凝神屏息的阿声,以为兄妹俩被人忽悠进了游戏赌场,他步子迈得更大了,手里还握着一个粉色的新手机盒。
路泊汀看到他后,视线移到他手里,两食指交叉点了点,李叔了然,手机背过身,缓步走过来站到他身后,低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夫人呢?”
路泊汀盯着那摊主姐姐又是一声哼笑,故意扭曲道:“遇到诈骗了。这会儿需要赎人。”
“赎……谁?”小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
路泊汀面不改色地吐字:“我。”
这辈子最后一次当牲畜了。
李叔没扭过来他的意思,但也没多话,他刚才不放心还去了一趟银行取了部分现金,手机贴着袖口放进少年衣服口袋里,两个人眉目专注地同时看向前面的小姑娘。
最后一轮开始转盘时,温声都要紧张晕了,虽然只是转盘抽奖这种小游戏,放在路边可能都没人注意,但她今晚就是和它较上劲了,这游戏规则她算是悟过来了,纯粹骗人的,抽一次奖先要交五十的抽奖费,怎么不直接给她来一刀?
玻璃箱内外都装上了微型摄像头,她倒着两条小细眉,朝那个镜头翻了个白眼。
今晚必须拿下!
指针转到第三圈时,温声换了思路,抬手震了震玻璃箱的前窗,那根指针被带动的慢了下来,旋到第四圈时,转速比上一轮的速度还要慢一帧,指针快要移到9时,温声忽然搬起玻璃箱的前座,指针越来越慢地从9划过,玻璃箱其实很重,她的两只手腕青筋都鼓了起来。
路泊汀也不嚼糖了,斜着身,一手搭上李叔的肩,双眸直勾勾地留意她的动作。
她背靠他,身上穿的毛绒外套,头上那顶粉色针织帽添了几分娇憨,细手腕,浅色发丝,耳垂薄又红,看上去一切都很轻盈。
玻璃箱外面有一层薄薄的镜面涂层,他捉摸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如同玻璃箱上方那两颗亮灯窥着他一样,默然静止。
指针悬在最上方,在0的位置开始左右小幅度振摆,温声一点一点吐气,就算写学校的奥数题和心算比赛时也没这么紧张。
开始计时。
1.
2.
温声扶着箱子的手腕用力到打颤,手背突起细细的骨头。
3.
路泊汀好像从来不会为这些不入流又很无聊的路边活动停留目光。
可是她会。
脑海中某些以往的情绪忽闪一过,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假正经,对,就是这个词,比一只老鼠害死一锅粥还要扫兴的字眼。
这种穷酸死板的心态让她几乎是一瞬间难堪起来,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快速打起架——
至于吗?没中就没中呗。
至于啊!该尽力就尽力!
温声从镜面错影中和路泊汀忽然对上,心头一怔,她竟然读清了那层被热息糊上的他的话。
“稳住,别抖。”
猛然回过神,刚才拉走她的情绪被一刀斩断。
握住玻璃箱的手又有力气了。
5.
指针稳稳悬在数字0上。
“我靠……”
摊主姐姐鸵着脖子嘴巴张大,跑过去抓住她的手高高举起,周围也就他们四个人:“你赢了你赢了,妹妹,哎哟!我来这边巷子两周了,你是第一个正儿八经转盘成功的玩家,厉害了我靠!终于可以宰一次营业厅了!!”
路泊汀看到她露出袖口白生生的手腕,冷不丁想到以前在乡下的河坝里踩过的碎石子,她一晃,腕骨处窄片状的骨骼发出了坚硬的水击硠硠声。
很有力量。
算了,就算是诈骗,他也认了。
温声刚才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冷气,突然连续打起嗝来,但她第一时间是回头朝他笑,眼底的光干净痛快地照在他身上,嘴巴闭得紧紧的,嗝的一声,脸颊的软肉瞬间鼓起。
那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对谁都是这么笑。
但他躲开了,胸口还鬼使神差地痉挛了一下。
李叔的耳边响起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喃喃低语的声音:“完了啊李叔。”
感觉赎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