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可能要连坐一周的大巴车才能到北京,为了避免劳累过度,我们坐的车都是最好的,并且尽量选择上午出发下午到达、路程在五六小时左右的那种,以便能有时间在当地逛逛,并住上一晚好好休息。
从河口到昆明、从昆明到贵阳、再从贵阳到重庆,到中国的第四天,在品尝完微辣也辣到飙泪的重庆火锅后,我心满意足的擦着眼泪走出餐馆,注意到满街刚刚亮起的彩灯和不远处广场中央的圣诞树,我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今晚是平安夜。
圣诞节对于西方人的重要程度基本相当于春节之于中国人。在美国时,每年这个时候除了放假,人们也都会长途跋涉的回到家中,和家人相聚、互赠礼物。
但眼下,除了被辣出来的泪痕,我还真什么可送的都没有。
我迟疑的看了一眼Jonathan,到了一个人种极其单一的国家,他西方人的长相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所以在外赶路的时候,他都戴着口罩,虽然这种遮掩有鸡肋之嫌,但聊胜于无。此时我看不特别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是没注意到随处可见的拐杖灯和雪花一样。
“怎么了吗?”他轻声问道。
在铺天盖地的绚烂彩灯和衣着光鲜的人群之中,他却偏偏注意到了我脸上的犹豫。我看看广场中心的圣诞树,又看看身旁的男人,忽然拉过他的手向广场走去。
走到树下,我松开手,示意他在原地等我,然后转身又挤进人群。像这样的场合,广场上一定会有推销礼物的人。可惜从前不想碰到的时候总是碰到,现在需要的时候反倒找了一大圈才找到。等我抱着东西气喘吁吁的往Jonathan身边走时,隔着攒动的人群,我看见他笔直的站在树下,身上穿着我们在贵阳买的长款风衣,当初齐耳的长发已经长到脖子的位置,有些乱糟糟的。相比于他身后那棵挂满彩灯的大树,他更像风雪夜森林中一棵挺拔的松树,即使没人愿意将他带回家,他也认真又执着的站在雪里等待,哪怕他已经不记得他等待的是什么。他的眼里有几分焦急,却仍让人感觉那么耐心。
我在人群里站定,稍微整理了一下怀里的鲜花,才准备向他走过去。但我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找到了我。见我捧着花,眼中浮现出几分惊讶。
我不由笑了,走过去把花交到他手里。我在花店买了整束的花儿,除了万用的玫瑰之外,还有红色的郁金香和洁白的非洲菊与满天星,与当下的氛围再吻合不过。
“我不知道你过不过圣诞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送过你花。但我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可能会觉得离家更远、会更孤独,所以无论如何,我得帮你庆祝一下,庆祝这个平安夜我们还算平平安安。”我隔着花轻轻抱了抱这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家伙,“圣诞快乐,Jonat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