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没有听到租界外的枪炮声，所以午后的租界十分安静，大家都在珍惜这宝贵的时光午休。

整个公司，也都进入了惬意的午睡，除了周玲。她站在门口，擦拭着大理石台阶，等待着顾先生和他的客人们。

周玲陷入了午后的疲惫，她在心中感叹，能约在午休这个时间谈事的人，大概是要商量见不得人的秘密行动吧？

下午两点，果然有辆车徐徐的走来，她仔细看看，不是汽车，隐隐约约是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越来越近，周玲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她低着头，让油腻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脸庞。那辆黄包车在商门口停下，一个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款款走下车来。

“咚咚咚。”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玲习惯性地弯下腰，准备为客人擦鞋。可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那张熟悉的脸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周媛！

周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身就逃，也顾不得手中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姐…姐姐？"

完了！被认出来了！

周玲慌不择路地往后巷跑去，她太熟悉这条路了。每天清晨，她都是从这里进入商行开始一天的清扫工作。这条平日里觉得阴暗潮湿的后巷，成了她唯一的逃生之路。

身后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咔嗒、咔嗒”像是催命的符咒。周玲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如果被周媛抓住，那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就全完了。

转过一个弯，前面是一堵高墙。周玲绝望地发现自己跑进了死胡同。墙角有一个狗洞，那是附近的野狗经常出入的地方。洞口黑漆漆的，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都死过一次了，还会怕第二次吗？”周玲咬着牙，顾不得洞口的污秽，双手撑地，将身子往狗洞里钻。这是一个成年人几乎不可能通过的洞口，可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的衣服被洞口的碎砖划破了，皮肤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在她的上半身刚钻进去时，一只野狗突然从洞的另一端钻了出来。

那只野狗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吓到了，龇牙咧嘴地朝着周玲的手臂咬去。周玲死死咬住嘴唇，任凭狗牙刺入皮肉，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真的是你吗，姐姐？”周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声在胡同口停下。

周玲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太重。她感觉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但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只野狗似乎也被周玲的表情吓到了，松开牙齿，飞快地从另一端逃走了。

“不可能......”周媛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钻狗洞？一定是我认错人了。我真是，太敏感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周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从狗洞里退了出来，看着自己满是污泥和血迹的衣服，仰天长啸。

周玲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玲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强忍着疼痛，再次蹲下身子，准备从狗洞钻过去。

就在她即将钻进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胡同口响起：“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周玲浑身一僵，她不敢回头，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没事，请您离开吧。”

那个声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到你的手臂在流血，需要处理一下。”

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梁彦章！

周玲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毅然决然地钻进了狗洞。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使要在臭水沟里爬行，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

梁彦章并没有认出周玲，他看看手表，差不多要开始了。

达菲从侧门出来，指着里面说道，“梁局长，周媛已经到门口了，我给您把位置安排在四楼的露台，可以看到他们交易。

梁彦章点点头，“多谢你们小姐了，顾先生应该已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