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刻离开江户城。
在德川家外围逡巡,试图打探茂茂的消息。万幸,并未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传闻。想来也是,他毕竟姓德川,顶多挨顿板子吧……
我这样宽慰着自己,浑然不知因我的缘故茂茂已被秘密送往忍者之村严密“保护”起来。
策马离开江户时,心境已与来时迥异。归心似箭,我一路披星戴月,风驰电掣。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被我压缩到了十天。
马蹄刚踏进熟悉的小镇地界,我甚至来不及喘匀一口气,便直奔花楼。然而,迎接我的却是玉子不知所踪的消息。
看着众人闪烁其词、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最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玉子已经死了?
“这……这也没办法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尖利响起,“她得的是会传人的病!我们只能把她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我茫然地转向她,声音干涩,“赶去哪里了?”这世上,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四周一片死寂。
我感到无比的疲累,像是冰冷的潮水漫过头顶。我脱力般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几乎站立不住。
妈妈桑看着我,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找玉子?”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去镇子西边的金沢裁缝铺问问吧。有人瞧见,是那裁缝铺的老婆子收留了她。”
金沢裁缝铺?那不是……房东婆婆的铺子吗?
我转身冲出花楼,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裁缝铺的门窗破败不堪,布满被砸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有路人见我呆立原地,好心上前搭话:“姑娘,要做衣服可千万别来这家了!那金沢老婆婆收留了个肺痨鬼,当心被传染上!”
……
回到山脚下的小院,六月的阳光明明带着暖意,我却只感到一片刺骨的冰凉,千万别……
推开院门,几声压抑的咳嗽隐约传来。我循声走去,只见玉子虚弱地躺在榻榻米上,金沢婆婆正在厨房里熬着药,烟气缭绕。
开门声惊动了她。婆婆疑惑地走出来,看清是我时,浑浊的老眼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你……你怎么回来了?”那惊喜随即又被浓重的担忧取代,“是……没找到回家的路吗?”
我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嗯。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我拿出怀中的东西,向她走近,“您看,我找到了治病的药……”
金沢婆婆却像受惊般猛地后退:“别!别靠近我!说不定老婆子我已经被那孩子过了病气,你快走!快离开!”
我停下脚步,从怀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仔细掩住口鼻:“婆婆,没关系的,这样就不怕了。这些日子,辛苦您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金沢婆婆仍有些迟疑:“这……这样真的行吗?你可千万别逞强啊!”
“相信我吧!”我语气坚定。身为剑修,这点防护和身体底子还是有的!
做好防护,我端着药走进玉子的房间。她还算清醒,看到我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烈的焦急,挣扎着就要赶我走……
我按住她,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和状态,心中大致有了数——还不算晚。之前因未知而恐慌,如今有了药,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别担心!”我替她擦去额头的虚汗,低烧,应该很快能退,“我带回了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顿好玉子,我仍不放心,强硬地塞了一颗药丸给金沢婆婆。就算她现在没症状,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累得骨头都散了架。我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回到自己房间,几乎是栽倒在榻榻米上,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饭菜的香气已经飘来。金沢婆婆看到我,连忙催促着开饭。
我先去看了玉子,她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些,呼吸也平稳许多。心头那块大石终于彻底放下,我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坐下后狼吞虎咽起来。
金沢婆婆坐在一旁,笑呵呵地不断为我添饭:“多吃点!可把你累坏了吧!”
填饱肚子,我可没忘了真正的功臣——碎星。这匹老伙计才是奔波劳碌的功臣。我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最新鲜的果子犒劳它。囊中羞涩,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到了花楼。
或许是出于愧疚,妈妈桑这次将我安排在二楼的竹帘之后演奏。这样既无人能窥见我的面容,乐声又能传遍大厅,最重要的是,没人能骚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