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泊之从茶馆出来的时候看到前方路口处围满了人,隐隐约约能看见是辆车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他站的这个地方只能看到一半的车身,似乎是辆迈巴赫,怪不得围了这么多人。
他没有看热闹的兴趣,侧身准备绕过去,余光却瞄到了这辆车的车牌,不自觉又停下来盯着那个车牌看,他觉得这车和车牌都有点眼熟,应该是在哪儿见过。
孟泊之蹙眉回想最近见过的人,印象里开过这种车的……他沉默着盯了半天,眼睛忽然定住,整个人发了疯似的拨开人群往里冲。
是崔颂叙的车。
他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喧闹模糊不清,却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心脏好像都停了一拍,像被人捏在手里,沉重的呼吸不畅。
孟泊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进去的,他脑子里全是崔颂叙浑身是血的样子,只是想想都让他觉得四肢发软,呼吸不上空气。
那车的前面的前杠已经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前灯碎裂,机盖整个撞裂开。
他颤抖着去拉车门,却怎么都拉不开,透过玻璃根本就看不到里面,他如坠冰窟,抬脚重重地踹在车门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凹进去一个巨坑,他身体越来越冷,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孟泊之?”
一道很轻的声音穿过喧嚣,传入他的耳中,顺着神经重重敲在孟泊之的心脏上。
孟泊之已经无法分辩声音来自于谁,只是木然的转过头去。熟悉的身影,模糊的轮廓,他视线定在那人身上,终于慢慢聚焦——刚才在脑海里无数次设想的,满身是血的人就那么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是幻觉吗?
他呼吸一滞,大脑开始缓慢运行,在某一个瞬间恢复了知觉。悬着的心脏极速落地,炸得四肢百骸都痛的发软,他如濒死的鱼重归于水,终于可以再次呼吸。
崔颂叙看着,他此刻眼神空洞,面色白的像纸,像个雕塑一样被定在原地,整个人好似被夺了魂。
她有些担心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拉进了怀里。
孟泊之死死抱着她,不留一点缝隙,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是有呼吸的,心脏还是跳动着的,是活着的。
崔颂叙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推了他一下:“干嘛啊?”
孟泊之听见她的声音,鼻子一酸,几乎是要掉下眼泪来,他哑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崔颂叙闻言愣了一下,她这才感觉到孟泊之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她抬手轻轻拍着他,轻声安慰道。
孟泊之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还是紧抱着她。
天光有些晃眼,照的他头脑发昏,周围人声喧闹,满地都是苍黄的落叶,他抱着怀里的人,满身温热。
孟泊之却觉得像是一场梦境,一场关于劫后余生的噩梦。
崔颂叙显然是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微微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孟泊之眼尾泛红,垂着睫毛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开。
她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掌心:“我现在要去处理事故,你要是不想放手就跟着我走。”
孟泊之终于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崔颂叙带着他绕到另一边,宿缪和陈盛还在和对方车主交涉着。
刚才孟泊之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估计宿缪也跟着过来看到了,不过她这人向来有分寸不越界,就是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的。
那辆车突然冲出来的时候,陈盛只能慌忙变道,由于离树的距离太近,他反应过来踩刹车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停了,只能用空着的副驾驶那边车头去撞。
好在他反应快,刹车踩得及时,这才没出大事故。
崔颂叙和宿缪坐在后排,受到的冲撞较小,倒是陈盛。
他此刻正靠着车身,额角因为撞击磕破了道口子,鲜血正顺着脸往下流,看着有些吓人。
“救护车等会到了,你赶紧去检查一下吧。”崔颂叙走到陈盛面前,看着他那道口子不自觉皱眉,“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盛点点头,看人还有些恍惚:“就是头晕恶心,别的倒是没什么。”
“你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吧,别站着了。”她看陈盛这昏昏沉沉的样子,估计有点轻微脑震荡。
安置好陈盛,崔颂叙又去跟对方车主交涉,对方是个很精壮的男人,肤色黝黑,面容有些凶相。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也是昏了头了,脑子不清醒,这才忽然变道。”那个男人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露出一口黄牙,“实在是抱歉。”
崔颂叙也是有些惊魂未定,尽力冷静道:“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处理吧。”
那人愣了下,很快又点头:“诶,好。”
警车和急救车几乎是同时来的,崔颂叙跟交警简单沟通了一下情况,让陈盛先去医院检查。
孟泊之也慢慢冷静下来了,却还是拉着崔颂叙的手腕不肯放,她挣了几次挣不开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