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公子以后看人的时候收敛点,别让人发现了。”崔颂叙的麻烦似乎解决了,心情颇佳地调侃他。
孟泊之也是第一次这么盯着别人看,还被发现了,一时有些脸热,那颗躁动的心也许久没能平静。
崔颂叙结束了工作,舒了口气,合上了电脑,又把眼镜摘下来随手放在一边。
“崔总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孟泊之坦言。
崔颂叙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你想的我是什么样的?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草包?”
“也没有。”被点破心思,还说的如此直白,孟泊之没底气地否认。
不过崔颂叙倒也不在意,她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只勾着唇开玩笑:“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不能那么拿不出手。”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听爷爷说,叔叔婶婶回去了?”崔颂叙拿起杯子抿了口。
孟泊之点点头:“那边生意忙,离不开人。”
“事先不知道,没能去送送他们。”崔颂叙随口说道。
孟泊之只笑了下,没继续这个话题:“明天想去哪儿玩?”
崔颂叙想了想:“客随主便吧。”
孟泊之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很快移开。
屋中忽然有些安静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不自在。
孟泊之不是个不会聊天找话题的人,可在此刻他却不知道该跟崔颂叙聊些什么。
崔颂叙也有些意外,她以为孟泊之这种性格应该很开朗健谈,没想到也会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
“孟二公子今年多大了?”崔颂叙开始找话题。
“二十三。”孟泊之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再次抬眼看着她,轻笑着,“长小崔总四岁。”
崔颂叙也笑,垂下眼端起茶杯:“看二公子的样子倒像是比我小呢。”
孟泊之觉察她话中另有深意,却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她道:“你跟你大哥不对付吧。”
崔颂叙抬起头看向他,眼睛被光映得柔和明亮:“孟泊之,你别在我面前装了,挺没意思的。”
崔颂叙不是不能接受联姻,对未来的结婚对象要求也不高,只要两个人能够相互信任,彼此扶持就够了。
孟泊之的行为,她以前觉得是他不懂事,被家里惯坏了,但那天在崔家老宅她想起来孟江言对他是有敌意的。
能让孟江言这种人防备,他肯定不会是盏省油的灯,两相联系下,孟泊之很明显是在试探她。
“我这个人,不喜欢成天和别人勾心斗角,尤其是未来的结婚对象。”孟泊之看着她,忽然有些心慌,崔颂叙接着说,“你想追我,我给了你机会,但你如果再跟我耍心机的话,你就没机会了。”
“我原本是想离你们家远一点儿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你们家太复杂了,我爷爷跟我说过一些,但剩下的,他怎么都不肯说了。”
“我不想趟你们家的浑水,本来想晾你一个月就算了,但那天你跑到我家哭了。”崔颂叙轻轻笑起来,孟泊之却垂着眼默默听着,“所以我觉得,我真的应该认真回应你的感情。”
“孟泊之,你是想跟我玩玩吗?”崔颂叙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直白得似要把他看穿,“如果是的话,我不是一个好的对象,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利益互换……”
“不是,我不是想跟你玩玩的。”孟泊之也抬眸认真看她,收了那副不知事的天真模样,“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他这副冷静成熟的样子倒是让崔颂叙有些不适应,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就别跟我耍那些心思。”
孟泊之勾勾唇,垂眼盯着手上的书盯了半晌,然后轻声道:“其实我没怎么跟你耍过心思。”
除了兔子玩偶那件事,除了他的动机不纯之外,他真的没算计她。
崔颂叙没兴趣跟他分辩这些,反正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他怎么选,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崔颂叙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已经很晚了,孟二公子回去休息吧。”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然后好好休息。
孟泊之看着她,张口想问她刚才是为什么苦恼,可现在这话已经不合时宜了,最后也只说了一句:“那,明天见。”
崔颂叙估计崔竟元已经休息了,给他发了个信息,先简略说了自己对于在草药基地旁边弄个度假村的想法,就睡了。
到了半夜,她迷迷糊糊间听到手机在响,崔颂叙想起来刚才发完信息忘静音了。
但她睡得正香呢,懒得去接,皱着眉把被子蒙到了头上想要阻绝噪音,可铃声还是响个不停。
崔颂叙烦得不行,伸手去够手机,眼睛都没睁把电话接了:“哪位?”
“是我,孟泊之。”他声音很轻。
“有事?”她含糊地问。
“我做噩梦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孟泊之问得没底气,他也知道大半夜给人打电话很烦,但他除了崔颂叙不知道该打给谁了。
崔颂叙蹙了蹙眉,很久都没有回话,孟泊之只得又道:“那你别挂电话行吗?”
“你说吧,我不一定听。”崔颂叙想发火,但实在困得不行,随手把手机推远了一点。
孟泊之听着她含糊不清的声音,知道她没醒,他不论说什么,她明天一早估计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种想把所有事都倾诉出来的冲动,可他知道,他不能。
“我小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我被那群绑匪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里面很黑,也没有窗户,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门缝那里会透过来一点光。我那时候小,被关了三天,什么都不敢吃,最后被救出来的时候都晕了。”他轻轻笑了一下,听到那边的呼吸再次平稳绵长,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梦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吧。”
孟泊之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是觉得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很安心,哪怕只是呼吸声。
“崔颂叙,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心软。”
嘴硬心软……
“太心软的人,总是轻易就原谅别人。”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似乎是怕吵醒她。他垂眸看着手中亮着的屏幕,眸光微闪,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那边的人。
她没有醒,却也没有挂掉电话。
明明脾气不好,却在很多他以为要生气的时候轻轻放过了。
“谢谢你。”
无尽孤寂中,他看着黑暗中的那抹光亮,想要抓住。
彼时,如今……
似有不同,又似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