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结束后，先别走，去我车上。”

“带你去做点事。”

为了不影响前方拍摄，晏洵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微微弯腰凑在耳边的呓语，许景柠一时发蒙，没有消化掉他话里的意思，只匆忙点了下头回应。

直到反应了一会，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又答应了晏洵的邀约。

明明面对别人那么伶牙俐齿，怎么偏偏在晏洵身上就像失效了一样。

前两天才发誓要保持距离……但，不是在大众目光下的靠近，应该没什么事吧？

录制结束后，许景柠如约等待晏洵，趁着没人注意上了晏洵的车。

上去了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在。

“方导您好。”看见方述的那一刻，许景柠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您怎么……怎么会……”

见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方述笑着接过话头：“嗐，为了拍演生老徐拉了不少同行的朋友参与，我也算是一个，今天得空，就来这边看看了。”

话是这么说，但到现在为止方述都没有出过场，网上也没有他会参与的风声，至少在第一轮结束前，他应该都不会参与节目。

不过面对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许景柠立刻拘谨起来，正襟危坐：“我看您最近在带组，没想到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您。”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方述哼笑一声：“怎么，你还挺关注我的行程啊？”

“还是该说，你很关注整个电影圈呢？”

对于电影圈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大多知道方述这个名字的重量，经他手制作的电影，几乎部部都是大爆精品，他本人也是首都电影学院编导系的教授，加上有权有势有人脉，且偏好拍摄很多小众视角题材，方导挑选演员极为苛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带资进组”的情况。

很多人都说方述性格古怪不好相处，但今日一见，许景柠只觉得亲切。

大概是因为，方导的每一部作品，他都认真钻磨过很多遍。

看出方述不喜欢客套，许景柠反倒放松下来：“是，不管是您还是这个圈子，我都一直在关注，没拍过电影，就总惦记着，况且，没有演员不想进入电影圈的吧？”

“哈哈哈，我就喜欢直话直说的人。”方述拍了拍许景柠的肩，“今天跟着老徐看了一天，你性子机灵，很有想法，不像长相看着这么面。”

许景柠没忍住笑出了声。

外面对方导的评价多是讲话不留情面，不怎么会夸人，许景柠一直以为是前辈极为严谨，聊了才知道，人可能是骂多了，真的不会夸。

两人没聊多久，晏洵就来了。今天的车是专职助理在开，后座空间很大，晏洵跟许景柠坐在一排，跟方述正好是前后座。

“去哪，我让助理送你们。”

许景柠：“我回家就行，离这边也没有很远。”

方述：“我先去你那待会，正好聊点公事。”

吩咐助理开车后，晏洵转过来问道：“方导，我给你介绍的人怎么样？”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方述也挺给面子地评价两句：“还不错，放这节目上，矮子里面拔高个吧。”

许景柠微微一笑：“方导，您也多观察观察，说不定只是现在看着是矮子呢。”

方述对他的话来了兴致：“怎么，我可是拍了三十年片子的老导演了，见过的演员海了去了，你觉得我会看走眼？”

“那不会，方导您看人肯定比我精准，我只是觉得，您对演员们的评价都是基于自己的一套标准来的。”

“在那您看来够不上标准的演员，不一定不是好演员，在您擅长的题材里，确实能称得上什么都您说了算，但剩下的题材呢？”

“作品本该是多样化的，如果您想，在其他题材方面也会有新成就的。”

本来是很冒犯的话，被许景柠斟酌一番倒叫人能听进去了，方述忍不住大笑：“你小子，油嘴滑舌，挺会说话的嘛。”

“还好还好，算不上会说，一点拙见。”

听到这，方述看向晏洵，眼里带上了欣赏：“我倒是明白，怎么那么多网友都说许景柠是宝藏演员了。”

晏洵轻轻颔首：“方导阅人无数，别人都能看出来，您不过是晚些碰上了。”

两人打哑谜一般来往两句，方述便转回去不说话了，这会冷静下来，许景柠才注意到晏洵嘴边微微揶揄的笑意。

明明座椅的长度不小，两人之间隔着的空甚至能再塞进个方述，但空气却微微变得焦灼起来。

晏洵忽然开口：“你觉得呢？”

许景柠：“什么？”

转过头来，看见晏洵的笑意从眼里蔓延开：“大家都说我遇上你是捡到宝了，小景柠，你自己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