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濯月幽幽地问:“不是陪我,顺便看她吗?”
章洄重新说:“我回去陪你,顺便看看她。”
“这还差不多。”
章洄有点困了,眼皮逐渐耷拉下来,腕劲一松,手机砸在胸膛上,思绪伴随着呼吸声陷入了黑暗。
*
林濯月给了徐嘉宝一个挂名经理,项目上的事情私下告诫过公司负责人,不许徐嘉宝插手,每月发放七千块底薪,福利待遇比照其他同事。
没有项目就没有提成,薪资待遇较其他项目经理差了一大截。
不管徐嘉宝是不是人才,林濯月都不打算重用他,项目搞砸了,毁招牌,项目做得好,有了实绩就有话语权,再加上彼此是亲戚,以后就难交往了。
其实林濯月不怎么担心徐嘉宝,一看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说话无顾忌,不知天高地厚,蒋梅也好应付,咋咋呼呼,爱贪便宜。
唯独徐铁,总让林濯月心有不安。
这个老人话极少,眼底透着狠劲儿,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心思写在脸上,得到好处也不会感恩戴德欢天喜地,徐嘉元和蒋梅会斗嘴,但对着徐铁却有一丝隐隐的惧怕。
林濯月把二楼的空房间改了个游戏室,买了很多积木和玩具,家具边角都用海绵包裹起来,豆豆和贝贝过来做客的时候能有玩的地方,将来果果长大,也能一起玩。
林濯月坐在小板凳上,用积木搭了个城堡,豆豆把收纳箱拖过来,里面的小玩意一股脑倒出来,噼里啪啦滚了一地,砸坏了城堡的一角。
贝贝:“咦,你把城堡弄坏了!”
豆豆:“我、我可以修!”
林濯月弯腰从一堆东西里翻出小狗的摆件,小心翼翼把它放到圆拱形的门后。
豆豆扑进林濯月怀里,小手捧起他的脸,“舅舅,我素不素能修好?你索!”
林濯月搂着他:“坏了的东西就是坏了,修不好了。”
豆豆似乎有点着急,汗涔涔的脸上又浮起汗水。
林濯月擦了一下他的脑门,“坏了有什么关系,不一定新的就是最好的。”
“可是坏了要挨打!”贝贝噘着嘴,扭捏地说。
林濯月把他拉过来,“有人打你吗?”
“男孩子就不打。”贝贝无精打采地说,“妈妈不是男孩子。”
“谁打你妈妈?”林濯月握了一下他的手,“你爸爸会打人吗?”
贝贝不吭声,挣开他的手蹲到地上。
林濯月拽着他的胳膊,强硬地把他拉起来,追问道:“谁打你妈妈?是不是你爸爸?”
“不是......”贝贝带着哭腔说,“我爸爸不打人。”
“你在干什么!”林濯月还想再问,突然一声厉喝将他打断,他转回头,章蔚筝扶着肚子站在门口,脸上酝酿着怒气。
林濯月松开了贝贝,冲她笑了笑。
章蔚筝强忍着怒气说:“豆豆,贝贝,你们先下楼,要回去了。”
豆豆嚷嚷说:“我想住在这里!”
章蔚筝已近临产,身体疲乏至极,忍无可忍咣了顿火,把豆豆吓得一个哆嗦,霎时哇哇大哭起来。
章蔚筝厉声道:“下楼!”
贝贝牵起哭声不断的豆豆,瑟缩着身体往外走。
林濯月把收纳箱拉过来,手臂扫向城堡,咣当一声,垒起的堡宇瞬间坍塌,大半落进了箱子里。
“林濯月,我提醒你,离豆豆远一点。”章蔚筝咬着牙说。
林濯月莞尔一笑:“那我可以离果果近一点。”
章蔚筝脸色煞白,手掌紧握成拳,“你试试看!”
林濯月掸了掸手立起身,举步向她走去,用好奇又怜悯的口吻说:“为什么不能向前看呢?我都不计较你拿刀砍我,我不过希望你不要再把负面情绪灌输给章洄,他真的很辛苦,比你辛苦了一百倍。”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和章洄相依为命......”
“别再说什么相依为命!别再给自己戴高帽子了!”林濯月陡然拔高音量,“你一共养了他四年,想养他的人多得是,你清醒一点吧,不是你照顾他,是他一直在救济你!”
“我不想再听你说鬼话,你这个魔鬼。”章蔚筝呼吸急促,她跌撞着往外去,扶着墙离开玩具室,空荡的别墅里四处回荡着声音,客厅里笑声与哭声交缠,世界错乱,天与地正在旋转,章蔚筝看见了楼梯的重影,她深深吸着气,艰难地抓住楼梯扶手。
正当她恢复心绪,稳步向下时,后背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把,随着一声尖叫响起,整个人直耿耿栽向下栽,直棱坚硬的台阶一下又一下磕在肚皮上,随之而来的疼痛密集又尖锐,布满了全身。
众人听见惨叫声围聚过来,台阶之上,鲜血扫出长尾,章蔚筝身体抽搐,痛得牙关打颤。
章启文惊恐万分,冲上前扶她,“赶紧叫救护车!”
章蔚筝挣扎间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瞳孔逐渐溃散,喉舌间吐出几个字:
“林、濯月、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