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衾水盯了半天的房门,最后听见长廊转角处传来动静。
她望过去,却见谢浔原来不在书房,此刻不知从哪里回来,正阔步往书房走。
月色空朦,冷辉落在他几近完美的侧脸。
然后一个姑娘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谢浔停住脚步。
元衾水认出那是谢浔表妹,是个比元衾水胆大许多的少女。
少女深吸一口气,指尖攥着衣角,香腮带赤,悄悄看向面前男人的脸庞,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香囊,递给谢浔。
紧跟着说了一堆表露心意的话。
谢浔没有打断她,耐心等她说完后,才垂眸直白道:“抱歉,我不喜欢。”
元衾水静静看着,心中理智地想,谢浔一定会孤独终老。
这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元衾水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无比欣慰。
少女并未纠缠,略微颓丧地低下头,很快就跑走了。
园内阒静,孤月渐升。
谢浔停在廊檐下,他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随从师青,另外一个则是今日收寿词的许管事。
两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夜色渐渐模糊少女的背影,谢浔往常并不会对这种无聊的爱慕展露什么兴趣。
但今天,他再次想起了那幅画。
“许管事。”他冷不丁开口。
许管事连忙上前,“世子有何吩咐?”
“这次呈的寿词,提前检查过了吗。”
这是个让许管事不知作何回答的问题。
他平日忙得杂事多,故而这种基本不会出岔子的小事他并未着重安排,只检查了大半部分,余下一些因为赶得匆忙就没细看。
可若承认了,岂不说明他这个在府里待十多年的老人,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而他又万万不敢撒谎。
他的犹疑已让答案分明起来。
但谢浔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只是转而问:“是否统一用纸?”
许管事老老实实答:“未曾。”
“谁用的竹纸,这些东西除你之外有无旁人接触?”
许管事不敢隐瞒,依着记忆报出三人名,然后紧接着道:“除奴才外,映月堂还有不少丫鬟小厮经手。”
“殿下,出什么问题了?”
谢浔并未回答,心中觉得可笑,深邃眼眸露出几分锋利。
不得不承认,画这张画的人,的确有其狡猾之处。
经手的人太多,若是掉包置换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就算知道谁用的竹纸也不能锁定到某个人身上。
而他又不可能为此大动干戈去查。
此刻,不远处元衾水依然盯着谢浔。
方才谢浔说话时已离她有些远了,所以她只能模糊地听见几个字,无法串联。
仗着谢浔没往这边看,元衾水目光灼灼,片刻不移,几乎要把谢浔那张俊美脸庞刻在眼睛里。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像阴暗角落里盯着桌上食物的老鼠。
不过如果这样好像也还不错,届时她就可以偷偷爬到谢浔床底。
正兀自幻想时,不远处的谢浔忽然眉头轻蹙,似有所感般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便在那极短的一瞬间交汇,元衾水猝不及防撞进他寂静如霜的眼眸。
她心头狂跳,脑袋几乎空白。
不过好在元衾水对偷看他很有经验,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刻进灵魂。
她堪称毫无破绽的移开目光,然后若无其事的整整衣服,又故作不耐的回头看了一眼。一副等人等到焦急的模样。
谢浔依然在看她,师青顺着主子的目光看见元衾水,低声提醒了句:
“世子,元公子今早寄回来的信,还没来得及给元姑娘送去。”
谢浔收回目光,道:“既然碰见了,就直接让她到我书房拿吧。”
“是。”
谢浔走了,但元衾水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依然在装作焦急地等人。
直到片刻后,身后传来声音。
“元姑娘,世子让您过去。”
元衾水愣了下,回头看见许管事。
“是我哥哥的事吗?”
许管事意外道:“您知道啊。”
元衾水笑了笑,不应声。
她不是知道,而是除了这个,谢浔根本不会派人找她。
元青聿大概恳求过谢浔照顾她,但是谢浔很忙,一般情况下都想不起她。
只有在元青聿来信时,他才会短暂记起府里还有元衾水这个人,然后非常表面地关心她几句。
不过元衾水完全不在意这种敷衍。
她让许管事替她给方胧传话后,便怀着兴奋且期待的心情,朝谢浔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