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方人手众多,就算打趴一批,还有不断从屋外增援的后手。霍长扬一把将宋听雨抱进怀里,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一手挥剑劈向秦家侍卫。最后借力突破了屋顶,瓦片支零破碎,些许还沾上了霍长扬额角的血液。
这下又要换地方过夜了。
“去南城区。”
霍长扬抱着宋听雨绕开秦家侍卫的追捕,一路出了秦府,绕开人群,去了南城区。
他借着那晚探查的记忆,随意找了间无人居住的小院就带着宋听雨躲了进去。
这间小院应该是常年无人居住的——四面透风,门窗皆损,唯一的特点就是院中有口的枯井,不算全枯,井底还是有今早雨滴浸透的痕迹。
“你说她会派人找到这吗?”霍长扬将已经损坏的门窗全数拆下,抵在院门上。
宋听雨点头说道:“会,但不是找我们。那幅画就是作试探之用,但我也没想到她的反应那般大。”
她垂头解释,忽然感觉到头顶上疑惑的目光,“尚家出事的那年,正好是秦骄岚出生的那年。再加上尚芙蓉的表现和秦骄岚对尚芙蓉的态度。很难不怀疑秦骄岚的身世。”
“那她不是尚芙蓉的孩子?也不是秦伯禄的?”霍长扬微微蹙眉,利索地坐到宋听雨身边,“如果是这样,那秦伯禄为何要带秦骄岚回秦家?”
“只有一种可能。”宋听雨微微顿声,偏头对上霍长扬的眼睛,而后二人异口同声:“秦骄岚是尚家的孩子。”
“那尚家被抄家是秦伯禄干的?”霍长扬想到尚芙蓉对秦伯禄的态度,立即问道。
宋听雨垂眸点头,“应该是,毕竟秦伯禄之前的主家遇难并不单纯是因为私占良田。”
“你怀疑有尚家的手笔?”
“尚云和我说过,尚家家主可不是个老实之人,能以商户身份和樊家搭上关系,樊家当年可是士族出身,樊家家主的知州官职是临时走马上任,顶替的前位罪臣便是秦伯禄的主家。”
宋听雨分析至此,将空了的钱袋扔到霍长扬怀里,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昨日打点小厮才得来的消息,霍郎君可得好好补上。”
霍郎君扬起嘴角,将腰间的钱袋解下,塞进宋听雨的手心,“放心,都是你的。”
刚到手的钱袋还没焐热,宋听雨立刻扔向一旁地杂草丛,“谁!”
寂静无声,霍长扬立刻持剑,拉着宋听雨起身。
哐当一声,一只野狗撞到枯树枝干,叼着一截骨肉就打算从一旁的狗洞逃跑。
萧风瑟瑟,本就月黑风高的萧条景象更显阴森。
霍长扬站在宋听雨身边,显然感觉到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只是一瞬,他便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我在。”
宋听雨深呼吸后便咽下了紧张,“去看看。”
霍长扬紧握她的手腕,以剑挑开杂草,而后一具肉骨浮现二人面前,或许是白日刚下过雨的原因,味道不大,也可能是刚死不久。
肉骨的死状吓人,肩膀以上皆被剥皮,四肢被砍,五官出血。
霍长扬立即捂住宋听雨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拍下。
“她胳膊上有腐烂的疤痕是吗?”她呆呆地说道,音调颤抖似乎不敢相信地向霍长扬确认。
霍长扬掏出火折子,点燃后靠近肉骨,而后点头。
宋听雨踉跄几步,打算上前,却被霍长扬拉住。但什么能拦得住她呀。宋听雨用力甩开他的手,走近那具肉骨细细检查——不仅胳膊上有腐烂的疤痕,就连手掌的虎口处也有疤痕。但虎口处的疤痕很淡,不靠着光仔细看就很难察觉。
她忽然感觉鼻尖发酸,呼吸也顿时一怔,眼眶早已红肿到滚烫。她转头就发现霍长扬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为她举着火折子。
“能不能帮我把她埋了?”宋听雨说着,语气中染上哭腔,眼睛里忽得结起水雾,一张口眼泪就欲溃不成军——她也不想的,但这人很有可能是尚云。
她最后一次见到尚云时就细细打量过她——总是穿着一身高领长袖的衣裳,恨不得把整个人裹起来。但她那天抬手时,宋听雨还是瞥到一眼她的胳膊。
她没问,知道大家都有无法言说的苦痛,并非一句“被骗惨咯”能倾诉的。
挖坑、下葬、埋土、跪拜。
这是宋听雨第二次替人安葬,这次或许也算不上安葬,连棺材都没有,甚至被下葬者连身体也不全乎。
她没肯哭出声,实在忍不住了,就趁磕头时将泪水流进泥土,声音则用咬唇憋住。
再缓过神后,宋听雨发觉这一幕似乎和五年前的场景如出一辙,难得在阿娘故去后还有一人真心对她好,却也走了。
她知道霍长扬的眼神始终落在她的侧脸上,但她不肯看他。特别是在忍不住想哭的时候,总会记得捂住嘴巴侧过脸。
他仅仅这般注视着,没有出声。他能从宋听雨表露出的神情知道那具肉骨多半是她口中的尚云。
良久,霍长扬拎起佩剑就站起身,“要是不如意,我们现在就杀回去!”
宋听雨呆愣地摇头,眼神却一直垂于地面,“应该不是秦家人做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跟牢秦骄岚的人。快得话,她今晚就会派人来南城区找尚芙蓉,借她的力找人可比我们自己找方便多了。”
她说着,忽然冷笑一声,“霍长扬,你说凶手会不会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