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后换上了身早已备好的绯红鲛纱裙,是她喜欢的样式和颜色。
晚间,宫婢奉来糕点饭食,她尝了尝,挺对胃口,大快朵颐一番。
至于褚殃,她沐浴前,殿外有人通禀昏迷多日的王君已苏醒。
前脚刚回,王君就醒了,属实是巧,无论真假,他匆匆而去。
原书里,大反派褚殃自甘堕魔,凉薄冷血,先灭了父家满门,后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又灭了母家满门。
灵族王君褚谌被他下了慢毒,命在垂危,时日无多,如今应是已被褚殃掌控朝族。
按理说他这么无情无义,六亲不顾,听到王君舅舅得病应该开心才是。
泽兰殿。
殿内寂静如水,守卫众多,并无医官进出。
褚兰突然从身后跳出,要给他一个惊喜:“殃哥哥,你看这面水镜不知比你那块儿漂亮多少倍,喜不喜欢?”
她手里拿着一面七彩琉璃镜,其上光华流转,世间难觅。
褚殃挪出丈远:“少姬,莫要胡闹,王君现在如何?”
褚兰不开心道:“父君还没醒。”
褚殃绕过她:“那我去探望。”
“不用去,勿要扰他了。”
“那让我过来?”
褚兰嘟起嘴,不满道:“要不然你不见我嘛,只有说起父君,你才会主动来找。”
她举起手中七彩琉璃镜,“你看这面怎么样?”
褚殃周身气度寒若冰霜,显然不喜这么做,对面若换了别人,劈人的剑气早已下来,他压抑心中怒火,不准备多纠缠,转身离去。
褚兰看他要走,又急又气:“褚殃,你不要躲我,别忘了,当初是我父君救的你,医官说了他已活不长久。”
“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世上的牵挂。”
“你更别忘了,父君昏死前把我托付给你,你答应过的未来要好好照顾我。”
她从怒吼到控诉,最后眼神里居然有了怨毒:“你不能食言!这是你欠我的!”
褚殃手中幻出一柄明执刃,顷刻间刀刃便抵在她唇边,似是听够了这样的威胁:“吾非良人,亦非良善。”
褚兰神色震惊,语色哽咽变软:“你……要杀我,杀你……恩人的女儿?”
褚殃:“滚!”
-
少挽被安排在蔷薇阁,躺到床上,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这一觉并不踏实,她梦里如坠冰窟,周遭黑寂无光,好冷好冷,朦朦胧胧间要被冻醒,眼皮昏沉如千斤重,睁不开。
梦里画面一转,她被人推进无边冰水,即将溺亡时,又有人把她从窒息里拉出来。
拉住她的那双手冰凉刺骨,浮冰一般,不见天日,渗得骨子里冷疼,可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时,那双手又将她推入更深的水里……
在这无限浮沉里努力挣扎醒来后,她被吓一跳,床边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掐着她的脖子,令人难以呼吸,夜色深浓,她看不清什么,只感呼吸困难。
大半夜的神经病。
神经病没想真掐死她,又将手移开,幽幽开口,明明很好听的嗓音却渡了几重寒冰:“你怎么没死呢,你早应该死去的。”
暗夜里他像个黑衣罗刹,真真是神经又吓人。
少挽起床气略大:“你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来掐我,既然我愿意过来,那就是奔着送命来的,要是想杀了我,那就早些动手,我也不稀罕多活这两日。”
褚殃兀自将冰凉指尖抚上她眼尾,说出的话却渗人至极:“你这双眼眸甚是漂亮,若把你杀了,就成了死鱼目。”
少挽后背一凉,接着就听他阴恻恻继续道:“还是活剖了为好。”
活剖双目,这该多疼呀,死可以,疼不可以。
她压下心底的骇然,越是害怕越逼自己冷静。
这大反派抓她来却不杀,貌似从前还认识,自己如今记忆有缺,并不知具体发生过什么,她试探问:“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黑漆漆夜里,对方轻不可察嗯了一声。
她继续追问:“我是欠了你什么吗?”
“仇敌?金钱?情债?还是什么?”
“你欠我一条命。”他淡淡开口,声音若子夜里的冷冰,寸寸寒气侵入她耳畔。
“啊呀呀,我从前这么厉……混账呀,那可真是对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现在还好好活着,若是想我偿命,也早已识出我,不必等到这里,早在颖州城就一雪前恨了。”
“我猜,你定是有求于我,或者说我对你而言尚有利用价值。”
褚殃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眉眼:“你一向聪敏。”
“过奖过奖。”少挽干笑两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要记起我才行,才能给我想要的。”他语调仍如冰棱般,堆积在暗夜的冰水中。
少挽食指按了按额角,歉然道:“我被石头磕了脑袋,连我亲爹娘也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你把我宰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你多想想办法让我重新记起来。”
他似乎认可这个说法,大晚上把她从被窝揪出来。
一阵乘鸟凌风,北折南绕,来到一处废旧府邸,大门烫金匾额将坠欲坠,上面字迹已是辨认不清。
府邸一眼望不全的宽长,比颇废脚力的姜府还要大上数十倍,只是抬眼望去,破败不堪,早已蛛丝满园,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