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凌乔宇没再为难过月褚宁,凌国双也没发现翡微写的“女训”非《女训》。
日子平静,翡微也可以专心修炼。
每一日晨起,她以剑凝气,意炼真元;到了中午默写心经,养心悟神;待到午后以静定神,打坐通窍。一动一静之间,皆汇集了她上辈子所有的修炼心得和经验。
在日夜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天赋还是比努力重要点。
这个世界的“凌棠”,修道的资质着实差了些。
她每日勤勤恳恳修炼,竟然也就勉勉强强感知到一丝丝微乎其微的灵气。
这点灵气,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更不用提以此打通奇经八脉,正式迈入修道的门槛。
翡微倍感挫败,如果这具凡体资质差到这种程度,莫说修练成仙,便是她原先的将将化神境只怕都遥遥无期。这样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回去原来的世界。
可原来世界的她已经死了,光魂魄回去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又或许,她能拖着这具身体回去?
意识到这个念头太不厚道,她忙甩甩头。
不可不可,这个世界的凌棠已经死了,总不能连身体都不给其家人留下。
翡微越想越感觉前路渺茫,不由唉声叹气。
寻常人遭此绝望打击恐怕要一蹶不振,好在她长年修无求道,早已练到了无为无我的境界。不过叹息几声,便又恢复平常心,爬起来照常修炼写经。
“你在写什么?”
凉凉的声音在她后方响起。
她回头,看见少年一脸好奇地伸着脖子看她写字。
经过一段时日的照顾,月褚宁的状态好了许多,原本凹陷的双颊稍微有了肉,下颚的线条也跟着流畅许多。因着气色比之从前健康不少,薄唇都似染了层桃红,更衬托的他皮肤白皙胜雪。
不过这些都没有他的眉眼好看。
他眉目深邃,眼尾微扬,阳刚而不失精致,恰如上天巧手而绘,若明月夜华。
翡微近距离瞧着他,不免心里啧啧称奇。
别说,他这皮相,说美说得,说俊也说得,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是……
自那日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邪气之后,她便对他,时常抱有一种隐隐不安的心理。月褚宁这人,无论从处境还是性情来看,实在很有走上歧路的潜质。
翡微一边暗自琢磨一边打量他,突然脑中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资质不行,月褚宁未必不行!
月褚宁此人,戾气极重。若是能让他向道而行,正道之浩然清气不仅能消他的戾气,还能引他从此走上正途。甚至如果他能学有所成,彼时或许还能以灵力助她打通奇经八脉。就像当初她初入玉典门时,师尊用灵力助她修炼那般。
想到这里,翡微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投向他。
月褚宁被她灼灼的眼神看的莫名发毛,“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翡微起身拉他坐下,不容拒绝道:“你按我说的做,我测一测你的资质。”
“喂!你干什么?!”
“凝神。”
月褚宁不明所以,视线在她拉住自己手腕的手扫过,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到底没有反抗。
“闭上眼睛,轻轻吸气吐气。”
月褚宁按着指示照做,心里却暗暗戒备。
一片静谧中他感到一只柔软的手,如同一条鱼似的往他身上游移。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触碰到他的肌肤,不等他反应,指尖迅速又灵巧地滑到他腹下——
月褚宁猛地睁开眼睛,霍然起身。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声道:“你做什么!”
过往那些不好的回忆如恶潮涌入脑中,说不上是屈辱多一些还是厌恶更多一些,愤怒令他的薄唇透着血色,攥握住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
气愤之下他怒吼:“你果然还如从前——”
话说到一半他却住了口。
只因她的神情变化实在……过于精彩。
她看上去先是十分艳羡,然后又转为见鬼,最后化为严肃的凝重。
月褚宁见她这副表情怎么也无法跟“行为不轨”连上,微微一怔。想起前些时日的试探,顿时生出一丝尴尬。
他松了手腕,语气缓了几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翡微只是皱眉不答,且神色愈发深沉。
月褚宁被她这副神情弄得也跟着忐忑,他皱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怎么了?”
她表情越发怪异。
月褚宁竟生出几分紧张:“难道……我有什么大病?”
翡微看他一眼,敛了神色,只不咸不淡道:“没有,你……就是身子虚,没什么大问题。”
她刚才乍一探,确实感他根骨优,九窍开,是资质极上乘者。然而她上一世久居玉典门,对修道者身上的清灵正气最是熟悉。所以相对的,对邪气恶灵极为敏锐。
方才她尝试注入体内那一丝微弱的灵气,以此感应他体内九窍。虽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但她确实感应到一股强烈的邪气在抵触灵气。
果然那日月褚宁身上散发的邪气不是偶然。
邪气多为心魔生。
难道月褚宁已经滋生出心魔了?
不对,若心魔已生,没道理邪气这般难以察觉,几近若有若无。而且月褚宁天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真要已经入了魔,她该早有察觉才对。
翡微脑中思绪万千,心事重重地重新坐下。
月褚宁觉得她这副样子不太像只是探到他“身子虚”。观她举止,明显不打算与他多说,于是月褚宁便不可避免的开始胡思乱想。
男子体虚且难以启齿,思来想去,必然会往那方面联想。
月褚宁越想脸色越差。
他下意识瞄了眼颔首写字的凌棠,目光随着她脸庞的线条渐渐往下。乌黑的长发被她拢在一边,从肩头披落胸前,从后面看,她白皙的脖颈一览无遗。
他看着那一寸雪白发呆,心中忍不住猜测。
她……莫不是觉得他不行?!
“你!”
翡微闻声抬头。
月褚宁却顿住话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
有些事,用嘴巴说没用。
他支吾了片刻,眼神一斜,看到了案上写满字的纸。纸上字迹整洁秀雅,柔中带刚。
凌棠的字他见过,都说字如其人,如今人变得不一样了,字迹却变化不大,倒是奇特。
纸裁得很大,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眯眼快速扫过,竟是完全看不出她写的是什么。
“你写的什么?”
“清心咒。”
月褚宁闻言皱眉。
道经?这不是道士才会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