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云开车回家洗了个澡。沙发睡起来并不太舒服,但昨晚她竟然安睡到天亮。她伸手揉了揉酸痛的颈椎,看了眼手机,没有来自肖淇的任何信息和电话。
从肖淇那里带回了的仙人球被放到了玄关处。舒清云送了他一枚贝壳当签约礼物,礼尚往来,她也拿走他一盆仙人球作为回礼。真想看看肖淇今早醒来后的表情,舒清云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助理周晓晶看她来了,拿了一摞文件进来请她签字。舒清云一边签,一边听周晓晶汇报各个项目的进度。
当了总监之后,她已经很少去拍摄一线,但一线遇到的棘手问题都是她处理。正在拍摄的一部电影,时间超期,预算也严重超支,舒清云决定这两天去现场看看。
文件签完了,周晓晶临出门前,舒清云又叫住她,问《锦衣卫》的男主角最后定了谁,周晓晶说还没有确定。
《锦衣卫》是岳山导演筹备了三年的项目,男主角本来是他亲自选定的男星张重京。结果不久前张重京被曝出劈腿的绯闻,岳导认为这对角色的人设有伤害,把张重京换了。
但岳导的要求极高,要一线,年轻白净,要有疏离感又不能阴柔,身段要好打戏才好看,演技必须不错,还得能吃苦。选角导演几乎是把所有有档期的男明星都摆出来给岳山看,但他连面都没见就直接否了。
眼看着离开机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部电影的制片人洪城只好给舒清云打电话,说实在不行项目只能延期。延期就意味着搁置,项目被搁置就意味着前期的准备打了水漂,甚至还有被放弃的可能。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舒清云双手撑着下巴,把当初选角的男演员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片刻后,她拨通了岳导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舒清云挂了电话,又找到了姜艺文。姜艺文挺诧异,岳山从来都只用一线明星,就算是她自己出马也很难为肖淇争取到这个角色。她记得这已经是第二次舒清云帮肖淇了。
“你为什么帮他?”
“他适合。”舒清云自问完全是出于公心,导演找到了男主角,电影项目就不至于被搁置。何况岳山也只是答应见面看看感觉,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他手里。
姜艺文却不依不饶:“你真的对他没有想法?”
舒清云为了不让姜艺文瞎说下去,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昨天见到徐泽园了。”
果然姜艺文对这件事更感兴趣,连声问是什么情况。舒清云三言两语把昨天聚会相见,后来车库求复合的情形说了一遍。
“那你什么感觉?昨晚不会是彻夜难眠吧?”
不但没有失眠,还一觉睡到天亮,就是沙发太小,醒来全身酸痛,舒清云揉了揉脖子。很奇怪,她从今天早上醒来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姜艺文的电话,完全没有想起过徐泽园。
“他说从头来过的时候,我以为会哭会打他,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生。”
从头来过,让舒清云想起了《春光乍泄》。这是何宝荣的口头禅,无论他闹到什么地步,只消说一句“从头来过”便一切如初。但最后黎耀辉一个人去看了瀑布,离开了阿根廷。再也没有“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根本就不成立。除非消除两个人记忆中的过往,塑造出完全不同于从前的新我,再重逢-相爱-相处。但谁又能够保证,这两个新我不重蹈旧日覆辙。而且,时间如白驹过隙,从前既然回不去,又如何从头来过?
“你们还是爱过的,只是败给了现实。这段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缺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翻篇了就过去了,偶尔回忆起来还是美好。”
难得听到姜艺文一本正经地谈感情,她一向自诩40岁之前不谈感情只搞钱,突然冒出这么几句,反倒让舒清云不适应。“你最近有点奇怪。”
“我只是感叹一下。”姜艺文说。
舒清云突然想起来,叮嘱了一句:“见岳山导演的事情,别告诉肖淇是我。”她听到姜艺文在电话那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但居然也没有再对她刨根问底。
待夜幕完全降临,舒清云才走出公司。但她没有急于回家,而是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她其实没什么烟瘾,有时候只是喜欢在白雾缭绕中看着时间化成灰烬。通常是在她有心事的时候。
她打开手机翻了翻,罕见地看见肖淇刚刚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应该是他家附近的公园,他拍的是湖水里霓虹的倒影。视角很独特,也很有层次感,她顺手给他点了个赞。
几乎是立刻,肖淇的微信头像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点。舒清云点开,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后天我要去踢球,你来看吗?
舒清云算了下时间,打字回他:抱歉,后天有工作不在北京。
那边回复了两个字:好的。便再也没了动静。
舒清云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一会儿,拿不准肖淇收到回复是什么表情。她伸手去摸烟盒,在刚触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她再次拿起手机,点开肖淇的头像。她打字:想去听歌吗?
舒清云到live house门口的时候,肖淇已经在等了。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裤子和鞋也是黑的,但一双眼睛很亮,让舒清云老远就看到了他。
舒清云塞了一杯奶茶到肖淇手里,还特意强调:“低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