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周世铮端坐案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子陵站在一旁,折扇紧握,额头渗出细汗。
“大人,火势已控制不住,马厩全毁,战马跑了一半,士兵也……”子陵声音发紧,“哗变的已有数百人,领头的叫铁牛,杀了马三刀,正在煽动其他人投奔太生家。”
“铁牛?”周世铮猛地拍案,震得烛台一晃,“一个泥腿子也敢反我?!传令,召集所有伍长,给我杀!一个不留!”
“大人!”子陵急忙劝道,“现在杀戮,只怕更会激起兵变!士兵们已被‘天谕’吓破了胆,昨晚粮仓被毁,今晚马厩又烧,他们都信了龙王降罚的鬼话!”
“鬼话?”周世铮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太生微那小子,倒是好手段!鱼腹藏书,火烧马厩,步步攻心!本官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扑通跪下:“大人!不好了!铁牛带着人砸了辎重营,抢了仅剩的粮草,正往龙王庙跑!”
“什么?!”周世铮霍然起身,脸色铁青,“辎重营的守兵呢?!”
“跑……跑了一半!”士兵声音发颤,“剩下的被铁牛砍了七八个,现在没人敢拦!”
周世铮气得手都在抖,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士兵:“废物!一群废物!本官养你们有何用?!”
“大人息怒!”子陵连忙上前,按下周世铮的剑,“当务之急,是保住渡口!咱们还有一千多兵,只要稳住军心,未必不能翻盘!”
“翻盘?”周世铮咬牙切齿,目光扫过帐外的火光,“马没了,粮没了,军心也散了,还拿什么翻盘?!”
子陵沉默片刻,低声道:“大人,不如……暂避锋芒?”
“避?”周世铮瞪着他,眼中满是怒火,“你是让本官逃?!”
“不是逃,是退!”子陵压低声音,“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生微现在风头正盛,咱们硬碰硬,只会全军覆没。不如退到下游的清河寨,那里还有咱们的暗桩,粮草也够支撑半月。”
周世铮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狠狠吐出一口气:“好!退!传令,收拾细软,随本官连夜撤往清河寨!”
子陵松了口气,忙出去安排。
不多时,帅帐周围聚起百余名死忠的亲卫,抬着几箱金银细软,护着周世铮朝营地后门撤去。
夜色掩护下,他们避开了哗变的主力,沿着青岚河下游仓皇逃窜。
与此同时,渡口外的高坡上,谢昭一行人冷眼看着周氏军营的混乱。
“谢昭,这周世铮……怕是撑不住了。”蓝衣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太生微这手玩得绝!鱼腹藏书,火烧马厩,硬生生把周家逼到了绝路!”
“绝路?”谢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我倒是想好要给太生微送什么大礼了。”
“礼?”另一名谢氏子弟皱眉,“你是说……”
“周世铮的人头。”谢昭淡淡道,手指轻抚剑柄,“咱们此行北上,需借河阳府的道。太生微既有意吞并河内郡,咱们何不顺水推舟,送他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蓝衣少年挑眉,“你是想拿周世铮的人头去讨好太生微?”
“讨好?”谢昭嗤笑,“不过是各取所需。太生微要河内郡,周世铮是绊脚石;咱们要借道北上,周世铮也是麻烦。既如此,何不借太生微的手,除掉这个麻烦?”
“可这周世铮……”另一名子弟迟疑道,“毕竟是朝廷命官,杀了他,朝廷那边……”
“朝廷?”谢昭冷哼,“朝廷连赈灾粮都发不下来,还管得了河阳府的死活?再说,周世铮私蓄兵马,囤积粮草,早就有了反心。给他安个‘谋逆’的罪名,谁能说半个不字?”
几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蓝衣少年低声道:“那咱们现在……”
“等着。”谢昭目光锁定营地后门,“周世铮若想跑,必定走后门。咱们就在这儿守着,给他来个一箭穿心。”
夜色深沉,青岚河下游,芦苇丛中。
周世铮一身便装,骑着一匹抢来的战马,带着百余亲卫仓皇逃窜。
“大人,快到清河寨了!”一名亲卫低声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能——”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刺周世铮后心!
“噗!”
箭矢入肉,周世铮闷哼一声,从马上栽下,重重摔在泥地上。
亲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刀,四下搜寻箭矢来源。
“谁?!谁敢偷袭?!”子陵怒吼,短刀挥舞,护在周世铮身旁。
周世铮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涌出,染红了地面。
他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惊怒:“太生……微……”
话未说完,又是一箭射来,正中咽喉!
周世铮双眼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气息。
“大人!”亲卫们惊呼,乱作一团。
芦苇丛中,谢昭缓缓放下长弓。
蓝衣少年站在他身旁:“好箭法!一箭穿心,周世铮这回彻底完了。”
“走。”谢昭收起弓,转身朝河阳府方向走去,“你们把周世铮的人头送去南阳府邸,告诉太生微,谢氏送他一份大礼。”
“可这罪名……”蓝衣少年迟疑。
“谋逆。”谢昭头也不回,“周世铮私蓄兵马,意图割据河内,证据就在他营地的粮仓和马厩里。太生微若聪明,定会顺势接下这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