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低着头，掩盖自己眼里的晦暗。

‘我也想像从前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享受着他对我独一无二的殊遇，拥抱他，占有他，将自己的标记打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阿修罗想着，‘但是我现在不行了。’

‘是我杀了他，虽然并非出自我本愿，但事实确实如此，是我杀了他，杀了我的兄长，我的爱人，我的信仰，我所最珍视的存在。’

‘他会原谅我，但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正当阿修罗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前传来因陀罗一声无奈的叹息。

“阿修罗。”

一抬头，因陀罗就站在他面前，神色温柔地看着他。

“人越来越多了，跟紧点，别走散了。”因陀罗道，“你刚才发什么呆呢？”

阿修罗看着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因陀罗，脸色通红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真的很不错。”

因陀罗没有再问，而是向他伸出手，就像是多年前一样，因陀罗再一次对他伸手了。

阿修罗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毫不犹豫的握住他的手，跟随因陀罗脱离人海，走出了短册街。

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由因陀罗带路走进了一条小路。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因陀罗问道，他依旧注视前方，不知道领着阿修罗在往哪里走。

“欸？我吗？”阿修罗不着痕迹地贴近他，回答道，“最近跟着千手扉间在实验农田里做试验，他想让我帮忙催生他培养的种子。”

“他这是又培养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呢，不过产量挺高的，等之后投入农业生产肯定可以让粮食价格降下来的，这样大家就都能吃饱饭了。”

“春棠那孩子找过你吗？她明明和青云关系不错，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他，是闹别扭了吗？”

“啊……那孩子不太喜欢我呢，不过也是，毕竟是我杀了尼桑，她对我态度差很正常啊。”

因陀罗一句句地问着，阿修罗也一句句地回答，没有吵架，没有沉默，甚至其乐融融，就仿佛时间被拉回了多年前，他们仍是最亲密的兄弟的时候。

“尼桑应该看得出来吧？青云也很喜欢你呢，但是他和你分离了这么多年，难免会比较黏人，所以春棠才不想让你过多关注他吧。”

阿修罗说着说着就笑了，因陀罗看着他放缓的眉目，也轻轻地勾起嘴角。

“看来你有在适应这里啊。”因陀罗笑道。

阿修罗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就像是被击中了一样，心跳如雷。

他只能低下头去掩盖自己通红的眼睛。

“嗯。”阿修罗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他原谅我了……’阿修罗当然知道因陀罗话里的意思，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感到更加不可思议。

因陀罗停下了，这时阿修罗才发现他们早就远离晚会现场，走到了附近山的顶上。

“等过一会儿有烟火表演，从这里观赏很好看。”因陀罗走到了崖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山脚下暖色的光亮，转身对阿修罗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吧。”

阿修罗不疑有他，快步走到因陀罗身边。

从高处往下看，街道两边的灯火连成一条长龙，一直连到无法看见的远处，模糊成星光点点。

“阿修罗，对不起。”因陀罗突然出声打破了此时他们之间安静的氛围。

“欸？尼桑为什么要……”阿修罗看着因陀罗专注的眼神，一时间连刚才在心里想好的说辞都忘却了。

“我很抱歉，我和父亲之间的斗争最终却让你成了孤身一人。”因陀罗的眼里满是歉意，道，“我和父亲都逼迫你在我们之间，在忍宗和家人之间做出选择，却从来都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就连最后被你杀死的时候也是，我仍然在逼你选择。”

“不是的，这不是尼桑的错！”阿修罗连忙抱住了因陀罗，“是我！是我不听话！是我让尼桑伤心了！”

“阿修罗，你没有错，是我当时过于极端了。”因陀罗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尼桑向你道歉。”

“尼桑……”阿修罗抱着因陀罗，泪水止不住的流，“已经够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不管是六道仙人的孩子，还是忍宗的继承人，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现在只是阿修罗和因陀罗，是春棠和青云的父亲，是最亲密的兄弟啊！

时间已经无法再掩盖他们对彼此的爱意。

因陀罗捧起阿修罗的脸，仰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轻如薄羽的吻成功撩起了一个男人的胜负欲。

阿修罗毫不犹豫的追吻过去，搂在因陀罗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点，另一只手拂上他的后脑勺，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按。

缠绵的呼吸声交杂着绵密的水声，还有承受不住时的喘息。

他们于无人处接吻，抛却了所有，包括他们血液里相似的部分。

这份爱意终于在千年后被对方所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