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其实很清楚,自己就是很脆弱很矫情,但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把自己伪装的太好了,过往的经历让他不得不掩盖掉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是他真的好累。
其实说得矫情一点,他是需要爱才能存活的。
他需要坦露出自己的软弱,可即使是面对母亲,这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自己脆弱不堪的内核。
他总是恨自己的不坚定,恨自己的脆弱,可是脆弱一点又怎样呢?
10岁之前的叶音觉得没有什么,因为他有爱他的家人,他受了委屈有人替他出头,摔倒了有人扶起来,哭了有人安慰……那个时候的叶音有资本去脆弱,因为他有爱他的人耐心地把他一片一片拼起来,捧在怀里爱他。
但是10岁之后就没有了。
家庭骤然变得支离破碎,叶音也渐渐明白,他要懂事,要坚强,要尽量不给妈妈添麻烦,他没有了脆弱的资本,他必须要坚强,受了委屈不能说,摔倒了要自己站起来,哭了要自己抹干眼泪,妈妈已经太辛苦了,他不想让妈妈再花心思把脆弱的自己一点一点拼好了,妈妈也会累的。
所以即使他已经快要枯死,也不该去随意讨要一滴甘泉。
这是在家庭破碎之后,现实教给他的第一课。
只是授课的方式太过残忍,在叶音的生命中烙刻下了数不清的狰狞狼藉的伤疤,到现在也还流着血,只是没有人看见他在流血,只有叶音知道,那些伤口时至今日都痛不欲生。
叶音醒来哭了一阵儿,复又躺下睡了。
睡着了也许就不痛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梦里也是痛的,在梦里,叶音依旧逃不掉。
“小音睡了?”
宋雯点了点头。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骤然受了刺激,大脑承受不住,选择停止接收刺激,才昏了过去。”
叶声替叶音掖了掖被子,眼底满是温柔。
“妈,你回家休息吧,小音这儿有我呢,正好我跟小音谈一谈七年前的事情。”
“也好,你们俩确实该好好谈谈,我回家给小音煲汤,煲好了送过来。”
叶声勉强扯了个笑容,说:“好。”
高大的男人缓缓坐在床边,褪去强颜欢笑的面具,眼神从冷静变得悲哀,深棕色的眸子闪烁着水光。
“啪嗒---”
一滴晶莹的水珠滴在了病床洁白的被子上,濡湿了小小的一方被单。叶声用舌尖轻抵了下口腔左侧的粘膜,麻木刺痛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叶音呼吸平稳,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着几个词,似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叶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盯了叶音半晌,悄咪咪跟做贼似的伸出右手,停在叶音嘴唇的上方。
想了一会儿叶声把自己的手从嘴唇挪到了脸颊上方,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指尖最终悬在了发顶,没有真正触碰到叶音。
停了能有十几秒吧,叶声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复又贴上了自己的唇。
他的爱还是太过卑微了,连如此内敛间接的发顶吻,都是他在叶音沉睡之际偷来的,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这份感情太过肮脏不堪了,他不想让叶音沾染半分,精神变态的人是他,不是叶音,叶音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去为这件事情付出任何代价或承受任何影响。
叶声,你真够恶心的。叶声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