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传来酥麻的痒意,顾清嘉眉心轻蹙,侧头躲开他的手。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什么妾室、通房的,简直莫名其妙。
还是在师父面前。他疯也就算了,可别影响了她在师父心中的形象。
她抬眸看向裴玄衍,恭声道:“还请师父莫听他胡言。”
裴玄衍修长如玉的指骨紧扣住茶杯,指节微微泛白。
不是通房,又会是谁?
顾景和又为何会向他申明此事,用的还是那样一种语调。
顾景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嗓音低柔道:“说来也是,我这个‘弟弟’从小睡得便沉,像是缺了许多觉似的。睡相也不大好,夜里踢被子是常有的事。还请阁老多体恤,给她布置的课业适度一些。”
“顾景和,你有完没完?”顾清嘉冷冷看向他,压低声线道。
胡言乱语还不够,还胡编乱造起来了。
她还不了解自己吗?像是警觉性强、睡相好这样的优点,她一个不少全都有,哪里就是他说的那样了,他竟跑到师父面前来污蔑她。
编得还挺真,像躺在她身边看过一样。
顾景和不语,晦暗而黏腻的眸光扫过她的脖颈,唇边笑意愈深,抬眸对裴玄衍道:“还请阁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这便告辞了。”
言讫,他向门外走去,临走时不忘深深地看了顾清嘉一眼。
顾清嘉蹙眉,回眸瞥见他走远,转身向裴玄衍走去,轻声道:“师父不必理会他的话,他这个人向来如此,要疯不疯的。”
裴玄衍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
他眼睫轻垂,眸底神色莫辨。
半晌后,他低声道:“回书房吧。”
……
书房内,两枝红海棠斜插在矮桌上的花瓶里,艳红如血。
顾清嘉跪坐在裴玄衍对面,抄写《道德经》。
与那次在寮房中主动表现不同,这一次是师父要求的。
她抄完一遍,只听见清冽的嗓音自对面传来。
“欲如水,不遏则自溺。你可明白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的道理?”
她将笔搁下,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有这一番训示,但仍恭敬地回道:“回师父,我虽明白其中道理,却难以身体力行。”
她放不下欲望,放不下野心,并以此为傲。
裴玄衍默了默,道:“倘若这是为师对你的要求呢?”
顾清嘉微微一怔,俄而低声道:“弟子恕难从命。”
她在其他任何事上都能演,唯独热衷权势之心绝不改易、不屑伪装,最大的靠山开口也别想左右她。
她演都不演了。
周遭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裴玄衍视线掠过她的脖颈,星星点点的红痕被衣领遮掩着,若隐若现。
他眸光微微一暗。
究竟是谁把他亲成了这副模样?
他将他视作孩子,他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同身份见不得光的人做尽了风流旖旎之事。
他分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恨铁不成钢的愠怒,还是别的什么。
“请师父过目。”顾清嘉率先打破了寂静,微微垂首,将抄好的《道德经》递向裴玄衍。
她动作间,露出一小段线条优美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