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上车辕欲扶顾圻安下车,却在看到车中之人那张脸时,崩了神色。
“咳咳咳!”但是他仍秉持着护卫的良好修养,压着唇角,将顾圻安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见到的侍卫们都在强压着笑意,直到乔一从府中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啊?公子不是进宫赴宴吗?怎么像是去花楼滚了一遭?”
孟九嘴角压得困难,背过身平复了一番,才转过身来对马车里的人怒目而视:“圣上命公主与我家侯爷和睦相处,公主却如此对待我家侯爷,是何道理?”
玉婵不遑多让:“你家侯爷做的那些事公主没把他扔下马车已是仁慈,你们便偷着乐吧!”说完便重重关上了马车门,“回府。”
驾车的侍卫得了指令,驾马向前,将平昭侯府这几人甩在了车后。
“快快,赶紧将侯爷抬进府去,去端醒酒汤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顾圻安抬回了房中,给他灌下了一碗醒酒汤。孟九用湿布将顾圻安脸上的唇脂擦去,露出了原本那副容颜。他将下人们遣出去,只他和乔一在屋里伺候着。
等人一走,床上的顾圻安便起了身。抬眼所见,却是两名护卫脸上挂着的戏谑。
“好笑吗?”
“有点好笑哈哈哈哈!”乔一捧腹,很不给面子。
“这云仙公主还真是女子之心,竟如此对待公子。”
顾圻安抚上那似乎还残留着温软触感的手,唇角微微勾起:“你家公子也没让她好过到哪去。”
乔一八卦之心翻涌,凑到跟前:“公子在马车上做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公子似是春心荡漾。”
“去你的!”顾圻安一掌推开他,“你们退下吧,今日喝得确实有些多,睡了。”
乔一和孟九关门离去,屋中归于寂静。顾圻安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却无睡意。
他抚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异样情绪涌上心头,似是暖风拂过冰冷,融化了那一池寒凉。
他想,今日的酒果真太烈,令他有些醉了。
经顾圻安提醒,李靖澜向云秋水要了消茧的药水和一副手套,在年关之前将自己的手重新养回了白嫩。严冬酷寒,她便连殿门都不出了,每日在屋中养精蓄锐。
年节将至,京中落了一场大雪,李靖澜不过出门看了半个时辰的雪,便把自己折腾病了,由此躲过了新年的宫中大宴和麻烦的人情往来。今年她得了太后和皇上的恩典,不必入宫拜年,也不许闲杂人等入她的府中打扰。如此便遂了她的心意,可以安心在府中练功。
府里的柳枝抽了新芽,一片嫩黄随风摇曳。在府里窝了一整个冬日,难得的李靖澜想出府去看看。她虽已出宫一年,但从未去过街市,还未感受过人间烟火气。
玉婵听到她要出府,并不太愿意她出去。早春的料峭未曾散去,怕她着了寒。还是她好言说尽,才让玉婵松了口。柳嬷嬷那关也并不好过,她只能多带几名护卫让她安心。为了让宫里那几位放心,她还带上了朱管事。
坐在马车里置身于京都最热闹繁华的街市,李靖澜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从前每年李衡都会带她出来一两次,哪家的点心好吃她都了然于心。
公主府的马车华丽,所经之处百姓皆退后避让。马车停在了“悦客楼”前,悦客楼的老板慧眼独到,从外地请来了颇负盛名的说书人“敬禹先生”坐镇,一跃成为了京中一座难求的茶楼。李靖澜一行入楼时,里面已宾客满座,只有一楼角落里有一张小桌还空着。宾客被说书人吸引了注意,无暇注意到他们。
李靖澜要了茶水点心,听着说书人的故事。一片叫好声中,她听到了一个怯懦的声音。
“公子,买支花吧。”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篮子在向前面那桌的公子推销她的花,小姑娘约莫十岁,面黄肌瘦像是几天没吃饱饭。
“不要不要。”
她接连问了三桌都被拒绝了,小姑娘握紧了篮子,似乎很紧张。李靖澜正欲让朱管事招呼小姑娘过去,却生了变故。
“一支都卖不掉,我养你何用!赔钱货!跟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还不如把你卖到花楼里了事!”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将小姑娘踹倒在地,破口大骂。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姑娘跪在地上,抱着那人的腿求饶。
那大汉嗓门大,引得宾客们齐齐向这父女俩看去。
“老子明日便把你发卖了!赔钱货!”他又是一脚踢向了小姑娘的胸口。
李靖澜拧眉起身,胸口怒火难抑。李衡曾明令颁过,不得将未及笄的女子作为有价之物发卖到勾栏妓馆,违者杖责五十,若是亲生父母发卖,则杖一百。她还未至跟前,却见那大汉被人折了手臂,踹跪在地上。
“哪里来的狗东西,在本姑娘面前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