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澜觉得难过,因为她,萧鹤年要费上许多心思,本该是安享天年的老人,却为她殚精竭虑、四处奔走。
“好孩子,外公许久不见你,让外公好好看看你。”萧鹤年眼中氤氲着一层水雾,抬手为李靖澜抹去眼角的泪珠,打量着她。“长高了,也长大了,与你母亲更像了。”
李靖澜抽噎着:“外公变老了,后背也弯了。”
“外公虽然年岁大了,但身子好着呢。倒是你,气色怎的如此不好?”
“咳”,龙椅上的李豫轻咳一声,不满自己被忽略。
萧鹤年立刻拉着李靖澜请罪:“皇上恕罪,老臣许久未见云仙公主,一时有些难以自持。”
“云仙叩见皇上,贺皇上生辰快乐,祝皇上福同海阔,寿与天齐。”
李豫走下龙椅,面色和蔼:“自家人不必这些礼数,朕许久未见你了,怎么瞧着比在宫里时更消瘦了,是不是府里下人伺候不周,朕再给你拨几个得力的去。”
李靖澜从玉婵手中取过带来的东西:“这是云仙亲手为陛下准备的生辰之礼。”
李豫欣喜接过,打开外面包着的布面,里面是一对明黄色绣着寿字与祥云纹样的护膝。虽有人与他通传过李靖澜在府中绣花,但他此时才知原是在为他准备生辰之礼,一时竟有些激动。
“你这孩子自小不喜欢这些闺阁女红,竟能为了朕做得这般精致,朕心甚慰。”他转头向魏千吩咐道:“赏云仙公主黄金百两、宝珠一斛。”
“谢皇上!”
“老臣替公主谢过圣上。”
“云仙的这份心意可是多少赏赐都换不来的,你在宫外若有不如意的,便遣人来告诉朕,朕定给你做主。”
“圣上给的恩典已经很多,云仙哪里还有不满意。”李靖澜谦卑恭谨,句句都是对李豫的感恩戴德。
“唉,朕知道你受了平昭侯的气,可他是顾将军的血脉,朕还要仰仗着顾家,不能对他太过苛责。左右圻安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孩子,你与他还是要多些包容、好生相处才是。”
“是,云仙知道。”
“好了,朕与萧相还有事要议,你便先退下吧。自你出宫,太后日夜忧心,你去多陪陪太后吧。”
“云仙告退。”李靖澜依依不舍地看向萧鹤年和李豫,退出了承乾宫。
待坐上了轿辇,她的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心痛如绞。萧鹤年如今是她在世上最亲近之人了,她自责又担心,却无法打破目前的局面,恨意与不甘一丝丝涌上心头,将她的心脏一圈圈包裹绕紧,痛遍四肢。
她让人在荷花池边停下了轿辇,只手撑着湖边的石栏,望着水中出神。耳畔寒风飒飒,水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将她的倒影揉碎又拼合。影子可以这般轻易地复原,那破碎的人和心呢?要如何才能修补回原样。
她本不该自怜自艾,可见到萧鹤年,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那一刻被激起,她也渴望亲人的怀抱,可是连与他们多待片刻都奢求不来。
玉婵轻抚着她的后背,静静陪伴着她。
“皇姐,你还好吗?”一道声音打断了李靖澜的悲伤。
内侍们屈膝跪拜:“参见大皇子。”
李靖澜匆忙抹去泪水,平复下心绪:“无事。”
如今愿喊她一声“皇姐”的,只有李明晟一人,可他也只敢在李瑾柔和李明铎不在跟前的时候喊。
李明晟已走到李靖澜身前,他有些紧张,攥着自己的衣襟想开口却迟疑着。
相比李瑾柔和李明铎,李靖澜对李明晟倒无明显的喜恶。他不是郑皇后的儿子,又未曾欺负过她,自然不会被她无辜迁怒。
“皇,皇姐,”李明晟终是开口,“听说皇姐卧床多日,身子可还好?”
李靖澜眼中露出几分惊异,他竟是来关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