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用何种语言描述这种感觉,像枯木逢春,又似刹那花开,是他没有设想也没有经历的的过的快乐。
他忍不住笑了,情不知从何而起,他只知道他喜欢。
黑暗中,他看不清燕儿的神色,只知道她亲完之后,就捂着脸又扑到了铺里,不知是害羞还是后怕。
“……不害臊。”回味了半晌,徐允洄只吐-出这么一句。
燕儿脸皮发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凭空生出一股色心,等反应过来已经亲上去了。
但亲都亲了,她又不能叫时光倒流,只能理不直气也壮的想,反正二老爷那边已经过了明路,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
亲一下算什么,她还能……她瞄了徐允洄一眼,后面半句便不敢细想了。
说起来府里的少爷都是十三四岁身边就有通房了,偏前两年老太爷发了脾气,觉得女色误人,就耽误了六少爷七少爷的事。
可是有了通房,少爷便要说亲了。
这一茬倒不是胡妈妈说的,她再心大,也不至于跟丫鬟们说少爷的亲事。
是朱砂跟她闲聊的时候提起的,她说前头几个少爷都是这样的。十三四岁成了人,十六七岁就该成婚了。
想到这里,燕儿方才热乎乎的心,又空落落起来。她有些茫然,从前她虽然知道什么是通房什么是姨娘,也接受了,但想到少爷会有新太太,她心里就不痛快。
正在这时,背后一股热意传来,是徐允洄来了。他笨拙的双臂环抱着燕儿,人比燕儿高得多,那小小地铺根本不能让他打直身体,双腿憋屈的曲着。
他语气有些被冷落的委屈:“怎么逗了我,便不说话了。”
话虽大胆,徐允洄的身体却在轻轻颤-抖,他也会紧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现在干的就是不该有所为的。虽然内室除了他和燕儿再无第三人,旁人也不会追究他和她清不清白的问题。
这是越线,这是不礼。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黑夜太浓,他的双眼失去视线,脑子也空白起来,不想去想那些条条框框,他现在只想享受当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燕儿本不想提起这些让她酸涩的事情,但奈何一开口就是哭腔:“少爷,我想到一点不高兴的事情。”
“什么?”徐允洄疑惑问道,他有时也不懂燕儿的小脑瓜,明明这会是很美好的时候,为什么要哭呢。
燕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心情急转直下,直接跌到谷底。
“我听说,少爷快要准备议亲了。”
少爷是不可能不娶妻的,她明白。
但她想知道过程,她不想做那个只能接受答案的人。他是天上明月,但她不愿做他脚底污泥。
徐允洄听见她的话,心里一慌,连忙追问:“没有的事。谁跟你说的?”
燕儿相信,徐允洄还没有骗过她。
可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响起:他肯定是骗你的,等你知道的时候说不定都已经定亲了。
燕儿不是个喜欢怀疑的人,但关心则乱,她没有办法那么理、那么坚定。
她知道,少爷跟她的身份云泥之别。可她不甘心做脚底的污泥,她也是堂堂正正活着的啊。
她忍住疑问的话,闷在心口,哪怕心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积满心潭,潭水长满水草,水草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下潮湿、腐烂。
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想,万一、万一他真的没有,那会伤他的心。
无言的寂静弥漫在整个房间内,他和她相拥,身体上第一次如此密不可分,但心却隔着一线。
他知道她在倔什么,只能叹了口气:“早上,母亲是和我提起过,但还没有选定呢。”
他的手抚向燕儿的脸颊,想安慰下她,却摸到了一手湿润。
她在哭,无声无息的流泪。
徐允洄的心酸涩万分,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就是怕她不高兴。但是不高兴又能怎么样,他和她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狠下心告诫,她得接受。接受,对她来说是好事。
但她在哭,他说不出口。
他甚至知道始终是委屈了她,她在周氏面前,应该能放声大哭吧。但在徐府,她不敢这样。
于是他心甘情愿的哄她:“有我呢,不会让她对你不好。何况,太太说了会选一位贤惠大度的。”
但这安慰很苍白,燕儿哭的更厉害,泪水连珠滚落,湿了衣襟。
她感知到,一旦成婚,她和他之间就永远要插-入另一个了,而她明明是先来的,却只能跪迎太太进门,红颜未老恩先断是可见的事儿。
这时,她想若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丫鬟也好,她不会对少爷有这么多感情,她不会也不敢计较少爷和太太的事情。便是做了通房,她或许也不会这么难过。
他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焦急但却说不出话,他没办法说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他知道她在害怕,可他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