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失礼,不可以随便捏女孩子的脸!”
白栖枝上下左右躲,可沈忘尘的手指就像黏在她脸上一样,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也只有在这时,沈忘尘可以借着自己这破败的身子占一下上风:“枝枝,小心些,沈哥哥的手可没什么力气,你要是甩掉了,沈哥哥的手可是会摔坏的。”
“摔坏?不要!”白栖枝当即不敢动了,严肃地自言自语道,“摔坏是很痛的,不要不要,还是不要摔了。”
沈忘尘本以为她会“乖乖就范”,哪成想等小姑娘再一抬头,却叫他心中一惊。
不知何时,她那双灵动姣好的杏眸里竟蓄满了泪水。
下一秒——
她的右手缓缓覆上他的手背,在两只手接触的刹那,左眼蓦地掉下一颗豆也似的晶莹泪珠。
白栖枝就这样覆着他的手,咬着红润的小嘴,满眼悲戚柔弱地“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哭的时候总是很乖,没有声音,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只将那一点点呜咽的声音硬生生吞进嗓子里,一双泪眼雾水蒙蒙地盯着眼前人看,湿漉漉的棕黑色眼瞳经不住似的轻轻颤抖,竟大有令人见之生怜之貌。
沈忘尘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倘若说白栖枝在男女之情上还是白纸一张,那么对他来说,他太知道这个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求饶,亦或是卑微的讨好,其中夹杂着的若隐若现的引诱……
总之不是什么好表情。
如果可以,沈忘尘希望这个表情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白栖枝脸上。
她不应该露出这样引人遐想的神情。
白栖枝只觉得有微凉的指腹轻轻揩过自己眼底。
脸上的泪痕被疼惜地抹去,她愣了一瞬,缓缓抬眼看向沈忘尘。
她见他像阿兄一样轻轻抹去她眼底的泪光,她听他像阿兄一样蹙着眉头语重心长地温声教导她说:“枝枝乖啊,听沈哥哥的,以后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好不好?”
为什么?
白栖枝不是很明白,以往她露出这种神情时总会有心软的人来帮她,那些姨姨婶婶姐姐婆婆都是见了她这幅表情才会愿意帮她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沈哥哥偏偏不许她用呢?
他是在心疼她吗?
他也会心疼她吗?
白栖枝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她吸了吸通红的小鼻子,若无其事地笑道:“没关系,枝枝已经习惯了,枝枝很会哭的,你看——”
说着,她拿掉沈忘尘的手,指着自己的脸颊说:“看!左边也可以,右边也可以,两个眼睛一起也可以!还可以瞬间哭不出来哦!”
在她的指挥下,她的眼泪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一会儿只有左眼流泪,一会儿只有右眼流泪,一会儿两只眼睛都在哭,一会儿两只眼睛都不哭了。
这是她在逃亡路上学会的,虽然说被灭门的那一夜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哭一哭的。
哭一哭,就会有人被她骗得心疼她了。
哭一哭,就会有人不忍心再欺负她了。
哭一哭,受委屈的时候就不会再真的想哭了。
她欢喜地邀功道:“沈忘尘、沈忘尘,你看,我厉害吧,我连哭都很好看是不是?”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沈忘尘总觉得她每一声笑其实都是在哭。
心里苦涩,他收回手,勉强撑起一抹笑,温声夸奖道:
“嗯。枝枝很厉害,枝枝哭泣来也很好看。”
“嘿嘿。”白栖枝笑了笑,随即“哒哒哒”地跑到铜盆前绞了手帕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擦手擦脸。
“沈忘尘。”在沈忘尘看着她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的,但是如果是大家的话,我好像……好像就没那么讨厌了。”
她说完,脸也擦净了,又乖乖坐回沈忘尘旁边,往他碗里夹饺子,甚至怕他这样也夹不起来,直接将自己的筷子倒过来,用筷子尾夹上一个饺子递到他嘴边,颐指气使道,“张嘴!”
“不……”沈忘尘原本想让她不用管自己,但东西都递到嘴边了,再拒绝反倒显得他矫情,“谢谢枝枝。”然后不敢沾筷子边儿地、乖巧地默默吃下。
白栖枝一连喂了他四五个。
直到沈忘尘赶紧说自己吃饱了,她才恹恹罢手。
忽地,她眼里又浮现起一抹亮光,沈忘尘就听见她欢快道:
“沈忘尘,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和大家一起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