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雨静静地站在那里。
【糟糕。】
【啊啊啊啊他是不是凶你了?!他凶你啊啊啊果然是反派!你为了他熬夜、背剧本……】
她轻轻吸了口气。
【乖呀。我没事。只是……】
——不小心,玩脱了。
昨天那一下的失神,其实是她故意的。
不过三秒钟,她想试试他的反应。
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不是吗?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怎么会第一时间停下来看她?
骗骗自己就好啦师父。
明明心软的要命。
但今天早上的那句,确实是她无心的,随口一说而已。
她是喜欢他的。不是小朋友式的仰望,不只是徒弟对老师的盲目崇拜,而是……那种藏不住的、会在夏天晚风里慢慢发热的心意。
当然现在不行。
按这个世界的设定来看,她年纪还小呢。其他什么的,她暂时没想那么多。
当下最重要的,是演好这部作品。这是她第一次站上真正意义上的舞台。不仅是徐然洲,它也凝聚了整个话剧团的心血。这是他们的第一枪。
她不会演砸的。
不管他看她的眼神是喜欢还是责怪,不管心里怎么悸动难安——
戏台上,她都要站得稳稳的。
她低头勾了下嘴角,把那些乱糟糟的心绪,一一塞进背后的剧本里。
光还亮着,戏还没完,她还在他身边。
*
沈清雨第二天到排练厅的时候,比平常迟了一点。
她走进去的时候,纪云霆正躺在后排长椅上吃棒棒糖,一眼瞥见她,冲她勾了下手指。
“小阿糍,你迟到了三分钟。”
“哪有,是你的表快了三分钟。”她对他眨眨眼。
“那也不许顶嘴,”他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剥糖纸,“爷可是你前辈。”
沈清雨笑眯眯地看他,忽然伸手把他手里的糖夺过来咬了一口。
“喂!”他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属猫的?专门抢人东西吃!”
“猫吃糖吗?”她眨眨眼,含着糖软软地说,“你觉得我像糯米?——谢谢夸奖。”
她说完就跑开了,抱着剧本窝在第一排,头都不带回的。
顾柏溪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哑了声。
那笑太亮了,像湖面晃开的光。
他脸一热,嘴硬地嘀咕:“哪是猫啊……明明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说完赶紧把脸埋进台本里,耳尖红得像刚煮好的虾。
沈清雨没听见,只拢了拢头发,咬着糖笑得更甜了点。
排练厅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空气里是水果味的糖香。
“阿糍。”
有人叫她,是周显礼拿着剧本喊:“我昨天想了一夜。你那个眼神,好是好。但还是要再顺一顺,和你师父沟通过吗?那小子人呢?”
她愣了下,下意识往右边看了一眼。
那张熟悉的高背椅上空着。
“他还没来?”
“没看到人。”周老翻着本子,“他还能没和你提?不应该啊。他对你的事情不知道多上心……”
沈清雨点点头:“我找时间和他再对一遍。”说完这句,她低头抿了抿嘴角,没再多说。
纪云霆一边假装看剧本,一边偷偷看她,忽然发现,今天这丫头,好像比平常更安静一点点。
但不多。
排练开始时,徐然洲进来了。
他一如既往冷静沉稳,和往常几乎没有区别,除了一句多余的笑话都没接,一次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连改戏,也没有亲自带她走位,而是交给了周老师。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专心排练,只有沈清雨知道,他是在刻意回避。
可她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连眼神都没主动去碰。她的眼睛只盯着台本,动作不多,但每一场都极准。
有人夸她进步大。她就笑着谢了,像一只披着小太阳壳子的蜗牛,谁也没看出她心里的小委屈。
但纪云霆看出来了。他悄悄把自己的小风扇推到她身边,嘴里还嘟囔着:“你这破位置,热死了。”
沈清雨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刚想说谢谢,却看到徐然洲站在高台上,低头看着她。
那一刻,他眼神有一瞬的停顿。
不是责备,不是疏远。是某种……像是忽然失去了什么的茫然。
她心头一动。
但下一秒,他低头,翻开剧本,语气冷淡:“接下一场。”
纪云霆:“这么快吗?”
“最后一遍。”他打断,没再解释。
沈清雨轻轻咬住了糖。
是哦,装凶。
她想笑,但不能出声。
午休时间,排练厅后门悄然一响。
沈清雨拎着一个米白色的小保温桶,蹦跶着进来,鞋底和地板擦出一点轻微声响,却不扰人。
阳光正好,她穿着宽大的麻布衬衫,袖口卷到手腕,一看就是刚从厨房里捣鼓完东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