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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冬时酿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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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六点的时候,那个学生还没有回复。从择善没有做过家教,隐隐担心被放鸽子,于是决定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电话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从择善有些生气,她是一个秩序感很强的人,不喜欢自己的安排被迫改变。

突然,手机进了一个陌生来电,从择善接通,听筒那边传来慢音乐的背景音,跟咖啡店放的是同一首,只是略微滞后。

“我已经进来了,你往里走,我正举着手。”

从择善听到声音,脑海中飞快掠过的是冒着白沫的冰啤酒,微涩,清爽。

像,太像了,从择善有一瞬的恍惚。她起身张望,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只手,人背对她坐着,沙发边上放了件眼熟的湖绿色羽绒服。

“应该是打错了。”怎么会是杜归远,从择善迅速挂了电话。被无情挂断电话的杜归远站起身,循着从择善的位置走去。

从择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刚刚的那个电话。从择善划开手机接通键的时候,杜归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没错。晚上6点到9点,补习高二数学。”

从择善脑子里闪过很多不着边际的念头,比方说这是黄乔伊和杜归远串通好的整蛊,比方说杜归远有个双胞胎兄弟但是弟弟留级两年,再比方说她穿越到平行时空了等等。

“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从择善被这场面弄得懵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过来吧,坐下说。”杜归远扬了扬下巴,示意从择善跟上。

至于说什么,杜归远还没想好。

时间倒回到6小时前,杜归远接到了表弟朱嘉成的电话,对方神神秘秘的问他是不是放假回来了。得到肯定答复后让杜归远找个没人的地方,尤其是舅舅舅妈不在的地方再给他打过来。

杜归远不知道朱嘉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问:“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你要干嘛直接说吧。”

“我今天下午学校放假,晚上想住你家。”

“行啊,你放学直接过来呗。”

“我妈给我找了家教,晚上要给我补课。”

“那你补完课再过来呗。”门铃响了,杜归远开门接了外卖,优哉游哉地回应。

朱嘉成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补课。今天有个同学过生日,我们早就约好了一起吃大餐然后去网吧。”

“啊……”杜归远拖长尾音,装作听不懂地说:“所以呢?”

朱嘉成是趁午饭时间躲在厕所给杜归远打的电话,他怕再说下去被值班老师抓到带手机上学,拉拢杜归远的话术渐渐没了耐心说完,“帮帮忙吧我的好哥哥。我跟我妈说了我在外面补习,补完去你家。”

“你想让我干嘛?”杜归远心里已有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朱嘉成说:“我想你替我去补习。”

“你怎么这么敢想。”杜归远咬牙。

“哥你先别急眼,不让你白干,我给你钱。这个家教一小时八十块,我给你一小时一百块,怎么样?”

“一小时两百。”杜归远狮子大开口,“我还要给你打掩护,你爸你妈加上我爸我妈四个家长呢,危险程度不亚于给你赴汤蹈火了。”

“一百五,不能再多了。”朱嘉成叫苦不迭,“多一分下周上学我就没钱吃饭了。”

“一百八,接受不了就去找别人吧。”杜归远让步,但也没有完全让。

“行。”朱嘉成捂着心口答应,谁叫他就这一个哥呢。“晚上六点,十二中那边的咖啡店,我待会把号码发你。”

“补什么啊?”杜归远想起来问正事。

“数学。你随便找两张你以前的卷子去吧。”

“这哪能找得到?”杜归远无语道。

“不至于吧,你之前的卷子,还有练习册,不会都当废纸丢了吧?”

“我意思是我卷子没错题啊,补什么?”

朱嘉成突然就被自己的学霸表哥秀了一脸,无奈地说:“我四点放学,放学后我先去找你把书包给你,你直接拿着我书包过去。”

“记得多带几张啊,让我赚个五六百的好好过年。”杜归远叮嘱道。

“哼!”朱嘉成想发火想打滚,但是强忍下去了。“你学笨一点,别露馅了。”

下午四点半,兄弟俩成功接头,朱嘉成从出租车上颠颠的跑下来,把自己书包撂给站在路边的杜归远,交代道:“电话我发你了啊,你俩电话联系,敬业点昂哥哥,六点以后你就是朱嘉成了,朱嘉成!”

“玩去吧玩去吧。”杜归远抬脚撵人,“晚上别太晚,还是得回来睡,你人不回来我圆不回去。算了,我看时间差不多就过去接你,咱俩一块回去。”

朱嘉成比了个OK的手势,快快乐乐跳上车。

杜归远拎上书包回家,路上看了眼朱嘉成发过来的电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号码是从择善的。从择善的微信号就是电话号码,他不会记错。

一时间杜归远不知道自己心里是雀跃多一点还是忐忑多一点。昨天跟从择善碰面,从择善对他显然是回避的态度,杜归远很想去见从择善,但又怕从择善不自在,因此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纠结了小半个钟头,杜归远给朱嘉成发消息,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朱嘉成登时急了,一口气给他连发了三条语音轰炸。

“不行不行不行!”

“做人要讲诚信!你不能坐地起价!你不能过河拆桥!你不能临阵倒戈!”

“哥啊啊啊啊!你要去的,要去的,要去的!你不去的话你唯一的可爱的机灵的弟弟就要原地碎掉了呜呜呜呜。”

没办法,拿人手短,杜归远提前到了约好的地方。到了没一会就收到了来自从择善的短信。他们没有交换过电话,所以从择善不知道这个号码是他的。

杜归远迟迟没有回复,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让从择善匆匆告辞。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间点,6点钟,他接到了从择善的来电,但是没有接,而是换了自己在大学新办的号码打了过去。杜归远不知道从择善看见来电地区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如果她想到他,并且还接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是那么抗拒和他相处。

从择善接电话以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受他控制了,他完全是凭着本能走过去找她,她一问这是怎么回事他就决定立刻跟她坦白。

“大概就是这样。”杜归远给从择善讲清楚了事情始末。但是隐藏了自己对朱嘉成的敲诈环节。

“打扰一下,76号,冰美式、柠檬热红茶,还有黄油曲奇。”服务生把东西放好,又从托盘上拿下一盘焦糖布丁,轻声轻语道,“这是本店送二位的新品,请二位慢用。”

“谢谢。”杜归远说。“我来得早,随便点了些东西。你吃饭了吗?”

“吃了。”从择善看到杜归远旁边的书包,为难地说,“既然这样,我还是走吧。”

“别,你走了的话,我姑姑的补课费付给谁?你不要这笔钱的话,家长不就知道这节课吹了?我姑姑很凶的。”杜归远问,他把矛盾转移到表弟的家庭和谐和人身安全上面。

“就当我没来过。”从择善出主意道,“我跟家长解释,说我临时生病了来不了。”

“不太行得通。课没上成的话我姑姑肯定要问我弟晚上去了哪,她稍微一审就会发现我弟去了商场吃披萨,还去网吧打了游戏。”杜归远否定了从择善的提议。

从择善不由得皱眉,她实在说不出白拿这钱的话来,于是把道德包袱甩给了杜归远。“我把钱给你吧。”反正你们是一家的,无论钱到谁手里都横竖不亏。

“行了,别把这钱跟个球一样踹来踹去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补课,我上课,你拿钱,我走人。没有人占到便宜,也没有人吃亏。况且你都为了补课过来了,要是不上课的话,你今晚的时间成本找谁讨呢?”杜归远开导道。

从择善并没有轻易就被说服,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是你根本不需要补课啊。如果今天的家教是不认识你的人也就算了,我认识你啊,我们两个坐在这里演戏给谁看呢?而且我还会因此赚到一笔钱,这跟我走路上有人拼命往我口袋里塞钱有什么分别?很奇怪,很无厘头,很……荒谬。”

“不,荒谬的不止你一个人。”杜归远说。

“什么?”从择善不解。

“其实我是被我弟收买了的。”杜归远妥协了,一五一十地说,“你一小时荒谬的赚到八十块,我一小时荒谬的赚到一百八十块,前提是我得在这几个小时里当好朱嘉成才能赚到。”

得知真相的从择善原地愣住,眨巴着眼睛费力消化这一番话。

“所以,”杜归远把香甜焦脆的黄油曲奇推到从择善面前,狡黠的对她眨了眨眼睛,“从择善,大过年的帮我赚点零花钱呗,顺便逗逗我那人傻钱多的贪玩弟弟。”

从择善一瞬间慌了神。室内悬着的照明灯散出暖黄的光,从杜归远头顶斜打下来,从择善看到他睫毛的影子安安静静垂在面颊上,像一把会呼吸的小扇子,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这个狡黠的笑脸像极了少女漫画里描画的不学无术成天闯祸却帅气非凡的纨绔,但从择善知道杜归远不是纨绔,也没有成天惹是生非。今天这个局面,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为了图个乐而搞出来的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从择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调皮捣蛋过,更不要说跟人共同合谋一场恶作剧了。内心的小孩早已按耐不住,兴高采烈地要跳出来点头答应。从择善确信杜归远不会跟旁的人提起,她也不会。这场恶作剧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中的刺激和乐趣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分享。

但是残存的最后的理智反复盘问自己,真的可以吗?真的能吗?真的要吗?她坐在这里舍不得走,究竟是因为这个恶作剧有趣,还是因为陪她玩的人是杜归远?亦或是,正是因为陪她的人是杜归远,所以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从择善?”杜归远看从择善久久没有反应,便唤了一声。其实从择善并没有犹豫太久,但是杜归远几乎是说完话的下一秒就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强人所难,动机是否太直白,从择善没有说话是不是在想怎么体面地拒绝他然后离开这里。他想开口说算了,但是从择善却开口了。

“把错题拿出来吧,朱嘉成。”从择善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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