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我妈想带我一起死,把她逼到要去死的我的生父一点都不可怜。”从择善冷冷淡淡接着说,“他后来又生了孩子,可能也已经长到十八九岁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贪心还差不多,生个孩子还要挑挑拣拣,不要女的,不要笨的,不要丑的,不要不孝顺的。”
出租司机也是没料到自己的乘客有这样戏剧化的过去,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子就在双方的沉默中开到医院,从择善看了眼打表器上的价格,“一共三十三吗?”
“啊,嗯,三十三。”
从择善付完钱,下车前转头对司机说:“不过您也不用过多担心,有您这么开明的爸爸,您女儿不会抑郁的。”
从择善用心地给赵攀选了一束花,她循着病房号找到赵攀所在的双人间,轻敲房门。
“请进!”赵攀在房间里应声。
房间里只赵攀一个,从择善笑着说:“学长,你运气蛮好的,住院还能住到单间。”
赵攀嗨了一声,说:“你就是赶巧了,这床上午刚走。”
赵攀看到从择善抱着花,想伸手去接,从择善见他还在输液,便说:“你好好躺着吧,放柜子上可以吗?”
“行,谢谢你择善。”赵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还是我第一回收到你送的花,太紧张了。”
从择善不知道该说什么,尬笑两声把花摆好,问:“你这么撞到的?”
“追尾,有个车超速,一口咬到我车屁股上了。”赵攀长叹一口气,惋惜地道,“可惜了我刚提的车。”
“人没事就好。”从择善挨着隔壁床坐下,好心地问:“这几天有人照顾你吗?”她问完就看到赵攀床头有切好的水果,心想真是多余问,赵攀在自己家门口出的车祸,肯定有家人轮番照顾。
“有,我爸妈都在出差,根本顾不上我,是家里的阿姨来管我三餐。”赵攀说。“话说起来,跟导演他们聊的怎么样?淅川没过来吗?”
“淅川还有工作没结束,就我自己来的。跟片方聊得挺好的,比想象中好。他们对淅川挺感兴趣,年后我们有机会进一步试镜。”从择善说完,脑中一闪而过赵瑜的脸,她突然觉得赵攀和赵瑜这两人的轮廓有些相似,只是赵瑜资历深厚些,比起赵攀更显出些雷厉风行的气质。
“赵瑜是?”从择善试探着问。
赵攀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都不用从择善觉得,赵攀这么问恰恰说明他和赵瑜关系很近。从择善故意在赵攀面前演出惊讶的样子,“我说今天怎么这样顺利,原来是有高人在我背后推着我走呢。”
从择善不知道赵攀究竟出了几分力,但她给足了赵攀面子,对此赵攀颇是受用,谦虚地说:“谈不上,这个机会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赵瑜是我表姑,她平时都不搭理我的,要不是我住院她过来探病,我根本见不着她。其实换了别人她也不见得肯给我面子,她应该挺欣赏你的,所以才愿意搭把手。我跟她说我正在追求你,她哈哈大笑,说我肯定追不到你,要是能追上大学的时候早追上了。”
从择善本以为这一茬已经翻篇了,不曾想赵攀不仅还没翻篇,反而有越来越上头的趋势,于是开口半是调侃半是提醒道:“我可是叫你表姑瑜姐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差着辈儿呢。”
“择善,你不要跟我诡辩,我说不过你。”赵攀无奈道。他倾身想拉从择善的手,不出意外被从择善躲开了。“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
“是我们学校。”赵攀说,“我一个住别的区的人,那条路我反反复复走了上百遍。”
“学长。”从择善试图打断赵攀的回溯,但赵攀固执地继续往下说。
“你有一段时间非常不快乐,陪你的人是我。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位置留给了某个人,我从来没问过是谁,我想只要我做得够好,陪你够久,你就能看见我。你从始至终都把我当作很好的学长,很厉害的前辈,我也安分地站在你划好的一般同学、普通朋友这个界限之内。但是择善,你和那个人不也是同学吗?你跟他建立亲密关系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一毫想起我呢?”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你大学四年还有你工作这些年,他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你,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你。他不在意你是不是独自伤心,不在意你身边是否出现新人,也不在意未来会不会跟你再重逢。你真的信他来B市是为了找你吗?只是你们刚好遇到了而已,他遇见你以后发现你对他有念想,所以顺水推舟表现出自己从来都在坚定地爱你,说说而已。仅此而已。”
“择善,你是个理智果决的人,是我见到过的相当会权衡利弊的人。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傻到去赌他隔了这么些年还有一颗真心。你只是把他当做平淡生活的一剂调味而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