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真人见殷洪已除,便早早告辞回山了。赤精子痛失徒儿萎靡不振,一夜之间竟似苍老许多。文殊广法天尊见他神色恍惚泪流不止,担心他独自一人恐有闪失,便决定亲自陪他回太华山。
殷洪惨死,苏护归周,玉虚小辈们欢欣之余又难免唏嘘,他们自然不会背叛师门,但见到背叛师门的下场,也不由得惶恐起来。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就连最能活跃气氛的天化也变得沉默许多。
彼时正值农忙时节,苏护种下的粮食已经全部成熟,城中农户纷纷返乡,兴高采烈的收割起稻谷来。
因金台拜将之期将至,姜子牙每日召集众将商议相关事宜,忙得不亦乐乎。杨戬奉命协助黄飞虎督造帅旗,哪吒天化等人则跟随南宫适等老将训练三军,为挥师东进早做准备。
这日课业结束,杨戬回到后院,才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淡淡花香,醇而不浊,清而不腻,沁人心脾。哪吒正趴在案上,用银勺往一只造型别致的错银梅花香炉里添加香粉。
“怎么突然熏起香来了?”杨戬解下外袍,挂在木施上,而后坐到哪吒身边,拿起茶壶斟茶。
哪吒陪天化学习六艺时,曾接触过一些王公贵族文人雅士的圈子,回来后不断向杨戬埋怨那些人装腔作势无聊透顶,不但弹琴喝茶要焚香,就连出门也要佩戴香囊,言语神情很是不屑,如今却效仿他们熏起香来,令杨戬颇为好奇。
“向我师父讨的香雪兰,这种香最是清新除秽,明目醒神。你被马元吞了两次,那厮太恶心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哪吒回答。
杨戬才饮了一口茶,听得此言立刻将茶水尽数喷出,心道:所以师弟你是在嫌弃我吗?你昨天告假出城就是为了这个?
哪吒不解的瞧他一眼,用手去扇香炉上的青烟,问道:“好不好闻?”
杨戬已然恢复常态,装模作样品鉴一番,回答:“确实好闻。不过……”看似不经意的凑到哪吒颈边,轻轻吸了口气,“我更喜欢荷花的香气,不似桂花那般甜腻,也不似茉莉那般浓烈,清新淡雅,恰到好处。”
哪吒立刻回答:“巧了,我师父新制了一瓶荷花香露,下次我去讨些回来给你。”
杨戬叹了口气,继续捧着茶杯默默喝茶。
所以,品味高雅刁钻的太乙师叔,怎么就教出哪吒这么个不懂情趣的傻小子呢?不过,有太乙师叔这个制香高手,难怪哪吒看不起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了。
哪吒忽然问道:“杨大哥,帅旗缝制好了么?三军操练等着用的。”又撑着下巴道:“大哥沉稳,适合黄色,二哥乐观,适合青色,至于天化嘛,那家伙最爱显摆,干脆给他缝一面杂彩花旗得了。”
杨戬忍俊不禁,道:“姜师叔说了,此次缝制帅旗皆用红色,你给天化一面花旗,是要竖他当靶子让人打么?”
哪吒奇道:“我听南宫将军说,旗号乃是三军眼目,旗分五色,按五方之位排布,为的是让三军知晓前后左右,进退攻击之法,单用红色一种,岂不乱了队伍?届时如何调度军队,打击敌人?”
杨戬道:“师叔说红色属火,今武王所居之地乃是西方,西方属金,唯有以真火淬炼,方显真金本色。以红色为旗,届时三军一动便如烈火燎原,势不可挡,既有兴周之兆,又能迷惑敌军,正是兵法中的‘疑则生乱’。至于旗语,在旗上另系五色号带,操练时使三军各自熟悉即可。”
哪吒拍手大笑:“姜师叔果然神机妙算!”
又过了两日,帅旗缝制完毕,众将按部就班刻苦操练,很快便彼此熟悉,配合默契了。
哪吒从校场回来,才到银安殿交了令箭,便听探马匆匆来报:“禀丞相,商营来了一员大将,自称是殷郊大殿下,不知从哪里掳来七八个农户,全绑在城门外的空地上,要丞相出去答话。”咽了口唾沫,又道:“那怪人说,倘若丞相不交出害死他兄弟的恶徒,他便每隔半个时辰杀一农户,今日杀完,明日继续!”
姜子牙闻言又是惊讶又是震怒,即刻率门人登上城楼,果然见城下跪着一排农户,个个灰头土脸布衣染血,显然被人用铁鞭抽打过。
一身穿王服的青年男子手持六棱玄铁鞭,在一旁踱来踱去。
姜子牙冲男子喊话道:“来者何人,为何伤害无辜百姓?”
男子闻声抬头,笑道:“姜师叔,殷郊给你行礼了。”他生得气宇轩昂,与殷洪倒有几分相像,只是目光中多了一抹狠厉,不似殷洪那般温文尔雅。
他颇为敷衍的抱了抱拳,而后掐住一农户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那农户正值壮年,浑身肌肉,此刻竟被勒得满脸通红两腿乱蹬,根本无法挣脱,唯有梗着脖子,发出痛苦的咕咕声。
姜子牙怒道:“殷郊,你既然称我一声师叔,就该知晓道门规矩,快把那农户放了,免得徒增罪孽!”
殷郊咧嘴一笑:“师叔张口闭口不离道门规矩,殷郊就想知道,逼迫自己的徒儿弑父叛商是哪门子的规矩?逼迫不成便将自己的徒儿挫骨扬灰,又是哪门子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