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圆给绕晕了,“是不是就像做生意的人,喜欢兴啊隆啊福啊这些好兆头的名字?夫君想身体康健,才给你们取的这些名。”
“小的这些名字,实则是大夫人给取的。”
“喔喔,早知道,我也给云露她们改个好名字。”
云露刚收拾完梳妆台出来,闻言脚步一顿,好奇道:“娘子要给我们改什么名呀?”
“你叫天降,绮月叫横财。”
天降横财。
云露皱了一张小脸,她年纪小,郎君娘子都疼爱着,有话直说:“有点难听,娘子我不要。”
“那……你叫日进?绮月叫斗金?”
云露圆乎乎的小脸变成皱巴巴的苦瓜。
程月圆笑嘻嘻喝着一碗杂粮粥,“逗你玩的,不改不改,云露就是云露,浓云密雨过后,小小荷叶上的一颗露珠,清清圆圆,剔透可爱。”
闻时鸣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有时像个读书不多、大咧咧的女郎,满身横冲直撞、直白浮浪的市井气息,有时无心之语有稚趣,又道出了旁人容易忽略的物事。
绮月还不知道自己险些被改了名,撩帘快步进来,语气欣喜:“娘子回来时念叨一路的严家三娘子,一早就派人来送帖子了,娘子快些看看。”
“要看要看!”
程月圆听罢,咕噜一声喝完了粥,伸手去拿。
洒碎金的硬笺纸打开,里头夹了一束手指头大小的黄紫小花,程月圆眉开眼笑,三娘还记得她的小花束,给她回了一束更珍巧鲜妍的。
她愉快的笑容在读完帖子后凝住,又纳闷起来。
“夫君,三娘她邀我斗花,斗花是什么呀,我家乡那里没有的。”
“斗草知道吗?”
“知道啊,就是一人拿一个有头的草茎子,相互缠拉,谁先断了的谁就是输。我玩这个很厉害的!”
“斗花从斗草衍生而来,不过是各自带一盆花,在某个地方聚一聚,谁的花最名贵珍稀,谁就是赢家。通常会邀请一些花行花市的人来做裁判,表示公允。”
程月圆想象了一下那场景。
“怎么听起来,像是给开花市花铺子的掌柜们办的比赛?我赢走旁人的娇贵花儿又养不活,有何用?”
“一开始是那样,后来女郎们觉得斗花风雅有趣,也想参与其中,就演变成把鲜花簪在发髻上,谁插的花珍奇好看,不流艳俗,谁就赢。”
“谁好看谁不好看,人人长了一张嘴都能说的呀?”她觉得古怪,不愿意去让人评头论足。
闻时鸣笑了,“簪花无输赢,不过是借此游玩,顺道打扮自己。你不想簪花,便带盆花去凑热闹。”
小娘子今日又是蛾眉浓黛,口脂嫣红,眼尾一抹粉霞斜飞。闻时鸣看习惯了,渐渐能够辨出不同,这模样是适合簪花的,白雪塔、凤丹……
他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几个品种的牡丹花。
程月圆摇摇头。
“我不簪花,把脑袋当花瓶有什么意思。”
“是不如把脑袋当首饰架子有意思。”
她装作没听懂他的揶揄,三两下把早膳吃完了,殷勤给他斟茶,“夫君不是管着东西市吗?里头不就是有花市的,你帮我选一盆普普通通但好看的花儿。”
“何为普普通通又好看?”
“三娘诚意相邀,我总不能敷衍吧,但要是太好看的肯定要花多多的银子,所以要普普通通好看的。”
她不懂侍弄花草,只觉得不能给三娘丢脸。
闻时鸣选的,肯定不会俗套。
可眼前郎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杯茶没喝,拂拂衣袖站起来就走,程月圆小尾巴似的粘着他。
“夫君好吗?好吗?”
“且再说。”
“现在就说说吧,你今日又不用上衙。”
“可我要办公。”
闻时鸣去到书房坐定,程月圆也跟着进去。
他看账册她打扇,他写公文她洗笔。
她狗腿了大半个早晨,青年郎君鸦发玉簪,悠闲地享受红袖添香,偏生就是不松口。她气馁,丢了扇想去找慎慧月,嫂嫂是大家闺秀,肯定懂这些的。
“这就走了?”
“……不然呢?”
程月圆抿唇,露出没招了的表情。
“你过来。”
闻时鸣朝她招手。
程月圆重燃希望,小碎步过去,不期然他把手掌覆上来在她脸蛋子上乱揉,胭脂都不知被搓掉几多。她哇一声要躲,腰肢被扣住一按,人就坐到他腿上。
程月圆呆若木鸡。
闻时鸣抽走她腰间帕子,低头给自己擦手上蹭的胭脂:“只许你一高兴就投怀送抱,不许我反着来?”
她脸颊一热,答不出话来。
闻时鸣静静欣赏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往常他敬而远之时,眼前女郎一嗔二嗲三坐腿,使得游刃有余、随机应变;待他真回赠了几分好,她反而像是把那些伎俩都忘光了。
“傻不傻。”
他擦净了手,“好,普普通通好看的,给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