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少女从来不怀疑他,甚至给他一些拙劣的谎言主动找了理由圆上漏洞。
路一航回避了这个问题,生硬地问起她月考成绩的事。
应悦特别骄傲地给他发了成绩条,她一直在进步,现在已经是稳定在前十了。
而她似乎也已经适应了他不回学校的生活,不再急切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即使不能在学校相见,她也可以在北城见到他——她有把握考上北城的大学!
不过,那还有好久好久啊。
应悦不确定地问他:“你高考总要回来考吧?”
路一航:“嗯,别光想我,好好学习。”
一句话,应悦只看到了中间四个字。
她红了脸,骂他:“谁想你了!”
路一航不回应,反手扔给她一道难解的大题,限时五分钟让她找思路。
应悦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五分钟,路一航在发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住应悦,怎么编造新的借口。
原本一切向好,计划的三月份疗程结束就可以回琴港返校。
可检查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肿瘤弥漫浸润,手术切除并不完全,术后的放化疗效果也不太好,最新的随访发现肿瘤不仅有复发,还有进展成IV级的趋势,考虑进行二次手术。
盛锦玫这次无法像之前那样冷静,慌了神的她跟前夫沟通以后,决定带路一航去美国那边治疗。
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路一航想要等到高考以后再出国的想法被他妈一口回绝。
考大学有什么紧要的,再耽误下去,就怕他有命考没命读了。
路一航当然也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可他还有些放心不下应悦,不仅仅是要瞒着哄着,他坚持着每次放假和她聊天做题,就是希望她能心态平稳地度过高考。
他这样健康都难保的时候,确实不觉得复读或者高考失利有什么可怕。
可应悦不一样,他就希望她平平顺顺的,最好还能幸运地超常发挥一些,考一个如意的好大学,做一份喜欢的工作。
盛锦玫是个开明的母亲,却也是个护崽的母亲,她先礼后兵,好言相劝,“你好好配合治疗,我也可以好好配合你哄骗着小姑娘,你不听话的话,哼哼……”
路一航不需要他妈替他说什么。
只剩两个多月了就高考了,他想,就算是出国了,应该也能瞒得过去。
傻姑娘不是把借口都给他想好了吗?
于是又一次休假,路一航告诉应悦不需要给他寄卷子了,“我校考没通过,耽误了这么久文化课,现在就在北城找名师补课了。”
他还骗她说自己本来在琴港就是借读,学籍一直在南方,所以高考也不是在琴港考。
依旧是经不起推敲的谎,应悦也依旧全都相信了。
比起他不回学校的失落,应悦更担心他会因为校考没通过的事情而一蹶不振,鼓励的话说了一箩筐。
她这样好,路一航心里更难受了。
他故意说:“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想我啊。”
应悦:……
应悦也学会了他的招数,丢给他一道把全班同学都难倒的数学大题,“五分钟,告诉我解题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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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前头挂着高考倒计时,那数字一天天变小。
每天早上第一节课之前要起立宣读的高考誓言,那声音一天天变大。
路一航的桌子已经被搬到墙角放杂物了,没人再给他发卷子、收拾卷子。
应悦憋着一口气只想高考,心思不往别处去。
可偶尔,还是会想他。
尤其是阴雨绵绵的天,扰得人心绪也难安。
五一放三天假,这也是高三班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放假了。
傍晚,应悦撑着小花伞出校门,去公交站台等车。
道旁的晚樱被雨水打落枝头,花瓣碾落水坑,沾在应悦的帆布鞋上。
她紧贴着站台的广告牌站着,瞧着那些推搡着上车的乘客,心里盘算着这趟先不去挤了,等下趟再说。
公交车一辆辆开走,刚才喧闹的站台安静了些许。
忽然花伞一斜,有人不客气地钻进了她的伞下。
应悦惊讶又愤怒地扭头,质问的话没说出口就憋回嗓子眼了。
路一航站在她身边,穿着牛仔裤和牛仔衬衣,戴了个黑色鸭舌帽,正对她笑。
“你……”应悦只说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路一航还弓着背呢,顺手接过她的伞,举高了一些。
应悦的手空出来。
她低头看手,又抬头看他。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
应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路一航的腰。
路一航一愣,随后便抬起那只没有拿伞的手,轻轻拍着应悦的背。
边拍,边笑,“怎么办,你好像比想象中还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