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阙睁着眼,面前却依旧一片黑暗。
他手机刚刚被他扔在凉席上,现在他回去不一定找得到。
而他在凉席上跪的时间已经稍长了,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但是他现在又不太好动,怕等会踩到陆睢或者撞到身后的墙或者桌子,然后又发生一起惨案。
“陆睢。”季阙眼看别无他法,只能喊了一声陆睢。
陆睢“嗯”了一声。
季阙:“麻烦开个手电筒给我照个路。”
又是一道闪电,余光跌落窗户内,季阙隐约看到了面前人忽明忽暗的轮廓,还有对方那双深黑的眼。
“没电了。”陆睢的音色在夜色里又多了几分不同,语调似乎被夜色衬得更凉,也更沉寂了几分。
“你刚刚动了没,姿势没变吧?踩到你了我不负责啊。”季阙说是这么说,但没想过他真会一语成谶,话音刚落,就又被什么不知道的东西绊了一下。
如今屋里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陆睢就算有想扶住对方的心也无能为力,只能闷哼一声充当了季阙摔下来的缓冲垫。
黑暗中的五感似乎被无限放大。
季阙撑在凉席上的手掌似乎都能感受到凉席上沟壑的纹路,有些硌手,但硌手的手感却只占据了季阙一瞬间的心神。
季阙不知道他和陆睢到底离得有多近,但之前他在陆睢的床上闻过的味道就这么毫无阻碍钻进鼻腔,提醒着他现在压在他身底下的人,是陆睢。
他耳边落着一声又一声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像是因为被他撞痛过后努力克制的结果。
他刚刚摔下去的时候应该是撞到陆睢了,感觉是额头嗑到了对方的下巴,也撞到了对方的胸口。
季阙呼吸有点急,一时间脑子里有些空白。
他回过神立马站了起来,然后靠着自己的回忆跌跌撞撞地在凉席上摸了摸手机,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抓到了手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然后刚听见一声堪比屋外打雷的巨响之后又通过伴随而来的闪电获得视野的四个人都看向了拿着光源的季阙。
而季阙拿着存在感强得可怕的手机在屋里走着,因为走路手机的电筒还晃了晃,昏黄色的光在屋里晃出一片残影。
季阙在刚刚直起身的陆睢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抬起了陆睢的下巴,然后低下了头。
而陆睢只是垂着眼,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塑。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过分,四个人沉默地看完这一幕,更沉默了。
四个人心思各异,说不清到底是谁的想法更偏离现实走的魔幻主意。
陆桥:。
柳源:哇塞。
柳良:……
欧歧珂:依旧想死。
陆睢的下巴已然泛红,看着还有紫绿色的乌青蔓延的倾向,被瓷白的皮肤称得越发显眼。
季阙有点心虚,仔细瞧完陆睢平日里显得像是精心雕琢过的此刻却沾染上了乌青的下巴,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点过分靠近了,四目相对,他下意识松了手。
一句“不好意思”卡在季阙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毕竟闯祸后的道歉苍白又无力,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季阙真有一种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的无力感:“家里有药没?要不要涂点药?”
陆睢闻言这才把目光投落在一旁不知不觉就靠到了一起的几个人身上:“陆桥,家里的药放在哪里?”
陆桥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一言难尽的即视感,听完陆睢的话回应的语气也有些机械般的僵硬:“有,但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了?”
陆睢总觉得这四个小孩的表情都很奇怪,言简意赅地开口:“刚刚不小心撞到下巴了。”
四个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更奇怪了。
陆睢也不知道这群人脑子里现在在脑补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懒得去想,只是转过头,又看向害得他刚刚被撞得在地上结结实实给摔了一下的人。
后背隐隐作痛,估计青了一块。
“你还摔到别的地方没有?”季阙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想起前几天在这一片地方瞎逛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并没有营业执照的三无诊所。
虽然不知道三无诊所这个点还是不是开着的,但是这个点陆奶奶肯定是已经睡了。
老人家睡眠质量一般不好,早上就醒得早,把人吵醒了不好说晚上还能不能入睡,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老人家的好梦。
把人家孙子撞了就算了,扰人清梦更是缺德。
陆睢:“后背应该也青了一块。”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季阙站了起来,飞快地做了决定:“我出去到附近诊所给你买药。”
陆睢忍着疼跟着站了起来,一直跟着季阙到了屋门口。
季阙转过头看向陆睢有些无奈:“你个伤患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季阙的手机的灯光此时此刻对着地板,没有立起来而闪着彼此的眼睛。
光线隐约照亮了这一偶。
窗外的雨还在下,声势只增不减,灯光圈出来的一块却似乎格外静谧,从窗户缝隙里流露出的声响都静了下来。
陆睢扫了一眼季阙脸上的表情:“我和你一起,或者今天晚上就别出去了。”
半晌,陆睢又补了一句:“我还可以顺便借你手机查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