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往颜舒想的方向发展,她也真的被上官拓给杀害了。
贺宴舟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对于颜舒,他总是猜忌她有多么狡猾,心狠手辣,差点儿忘了,她曾经经历的事情。他一生就这么一个徒弟,虽然不正式,但也是他的徒弟。
“你把她埋哪了?”贺宴舟问。
九娘子:“夜幕的人死后不会下葬,火化之后,骨灰会被风带走,停留在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上。”
巫暮云没说话,默默的看着贺宴舟。
贺宴舟心里肯定是悲伤的,哪怕他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那双有些微弱泪光的眼睛总不会骗人。
几人相继无言,安静了一会后,贺宴舟又给自己闷了几大碗酒水。
“……我还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们手上的逍遥剑法究竟是从何学来的?”贺宴舟眼神有些迷离,估计是酒精作用,说话时有些不清不楚,但重要几个字眼,九娘子还是听到了。
她将手里的酒水给干了,摔了碗,“逍遥剑法是主上亲自授予的……就连今日请贺公子过来,告诉你真相也是主上的安排……”
贺宴舟听得有些迷糊,刚想组织语言继续提问,却被有些晕乎乎的巫暮云握住手,制止了他。巫暮云对九娘子道:“你们……嗝!主上是谁?是逍遥派的人?”
九娘子脸蛋通红,说话时有些不太顺畅,“主上自然是夜幕的创始人,他……是不是逍遥派的人奴家不知道。但奴家在进入夜幕之前他便一直待在豫章。”
贺宴舟不敢说话,他此时的心情就像躲在了冰窖里,冻得没力气说话,只能听九娘子继续说着:“他或许与逍遥派有些渊源吧。主上的前身作为手下的自然不会太清楚,贺公子可以问问其他的问题……”
贺宴舟心底藏了好久的针冒了出来,扎得他隐隐作痛。
巫暮云转眼看着他,一只手抚上他的脊背,他酒量不比贺宴舟,所以没敢多喝,方才下肚的那一碗已经够他消化了,只见他双眼通红,却还在极力克制自己,对着九娘子道:“你们的主……上,为什么要让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他……难道认识我们,不,”巫暮云摇着脑袋指向了贺宴舟,“他吗?”
九娘子迷糊道:“不知道……但主上的意思,是不想与贺公子为敌吧。”
巫暮云脑袋越来越晕,原本抚摸贺宴舟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促使自己找到个支点,不至于一下子栽倒下去。
“你们主上……必定是个有头脸的人,你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巫暮云又道。
九娘子两只手撑着脑袋,一副极力思考的样子,“唔……有啊。主上……是个被权利抛弃的人,这么说的话,你们懂吗?”
巫暮云已经睡过去了,回应九娘子的只有几声微弱的呼吸。
贺宴舟回过神,将趴在桌上的巫暮云小心扶正,而后看向九娘子。
“你们主上是朝廷的人?”贺宴舟冷静下来道。
九娘子此时和巫暮云一样,像是游离在云间,完全没有克制自我的能力,无力的点着头,没多久也就没声音了。
贺宴舟看着两个醉酒之人,心道:“看来,我必须得见一见这所谓的夜幕之主。否则心底的疑惑永远解不开。”
贺宴舟看了看周围,只有九娘子身边的两位女杀手,于是起身准备带着巫暮云离开,却被两人给拦了去路。
“娘子吩咐了,今夜会有狂风暴雨,两位公子还请留宿在此。”其中一位女杀手道。
贺宴舟将巫暮云拦腰扶起,看着两位杀手始终不肯让步,只好作罢,跟随其中一位去往了客房。
等到了客房,屋外狂风怒哮,确实有暴雨的痕迹。
这个屋子可比贺宴舟在清风居的屋子精致得多,雕梁画栋,家具一应俱全。他将巫暮云抬到了软塌上,原本想着就此作罢,自己找块席子凑合着睡就行,没想到还没起身,巫暮云的手却抓了上来。
“宴舟……别走。”巫暮云咕哝着。
贺宴舟无奈,只好将他身上束缚人的外衫给解了,刚下手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巫暮云身上很烫,贺宴舟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碰,便有灼烧之感。贺宴舟不太确定,于是拿过巫暮云的手把了脉象,他的脉像很混乱,气息不稳,内力……内力在燃烧?!
“怎么会这样?”贺宴舟不可置信道。
《阴阳诀》与《幽冥功》一样,本身携带着浊气,这股浊气如同南诏最毒的毒虫一般,渗入人体便会不断暴动、紊乱真气。撑过去能活,没撑过去,必死。
贺宴舟原本以为巫暮云身上《阴阳诀》留下的浊气已经去除,没想到是藏在了筋脉当中。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倏然爆发,如同岩浆滚滚,从他的筋脉烧过,让他整个身子都滚烫了起来。
可是,巫暮云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贺宴舟看着巫暮云紧皱眉头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苦笑着抚过他的脸颊,“二公子还真是会逞强。”
贺宴舟的医术没有青梧那么高明,凭医术救不了巫暮云。但贺宴舟毕竟曾是个武功高手,如何疏散任督二脉,舒缓体内暴动的真气,他自然知道,只不过过程不会很舒服。
没多久,巫暮云便被泡进了贺宴舟请人弄来的冷水桶里,他要承受的便是一冷一热,阴阳融合带来的折磨。
这样的过程,少不了痛苦,贺宴舟在这之前点了巫暮云的百会穴,提前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一点内力输送了进去,以起到引导内力步入正轨的作用,让他能够在这样的过程中好受一些。
可是巫暮云即便处于昏迷状态,但不断紧皱的眉头与颤抖的身体告诉贺宴舟,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痛苦,并在极限忍耐当中。
对于巫暮云从小便有接触毒物的体质来说,《阴阳诀》的浊气并不足以夺命,可是贺宴舟依旧很担心,这么多年第一次看着巫暮云被冷水弄湿的脸,温声细语道:“你一定要撑过去,阿云……”
也许是想起自己八年前对巫暮云做的种种事情,心怀愧疚,看到巫暮云此时此刻这副模样,他心里莫名有些抽疼。
贺宴舟将从巫暮云衣物里找来的口弦放在嘴上,将不知何时学来的曲子吹了出来。可若是仔细一听,会发现这曲子是那晚巫暮云吹给贺宴舟缓解内伤时的曲子。
其实那也并非贺宴舟第一次听巫暮云吹口弦,八年前他同样听过,也是同样的曲子。大抵是刻骨铭心,所以便记在了心里。
许久,正如九娘子所言,屋外早已下起了瓢盆大雨。
贺宴舟没有关上门窗,狂风一吹,雨水便涌了进来。贺宴舟只顾着吹安神曲,并未在意这些,直到巫暮云的眉头舒缓了一些后,他才将嘴里的口弦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