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省城再怎么比我们乡下该好一点的,没想到,他们种黄豆的人少,我走了好几个村才收了八十斤黄豆。”
“是我娘让你去收黄豆的吧?”叶瑾小声轻问。
叶继祖点点头,不说话了,吴淑英看着他吃饭,生起闷气。
叶瑾还没吃饭,吴淑英帮忙就这锅里的汤,做了白面酸菜疙瘩汤,厨房陪着叶瑾吃饭不愿意再去正屋。
“二婶,等回村以后你和二叔在街上开个豆腐作坊,自己做豆腐卖豆腐,我给爷说让县里开一个店,他不愿意。奶奶做豆腐的手艺好肯定有人愿意买。”
叶瑾又问了带来的半头猪肉呢,怎么家里还吃这无油无水的饭。
“你爹拿去送人情了,你娘说豆腐锅不能沾油,所以我们都凑合着豆腐水吃点饭,会到省的很。”
吴淑英把叶瑾当大人看。
“我等会儿给我爹说,明后天的豆腐都由我娘二蛋三芬自己做,她做多少卖多少,要不等你和奶奶二叔一走,她自己手忙脚乱不说豆腐做不来才是坏事。”
“你说的对。”大嫂自她和婆婆做豆腐,就厨房再没进去过,不可能以为她们婆媳开年还愿意来做工吧!
两个人刷了锅,饲养场的小丁来拉今天的豆腐渣和泔水,豆渣和泔水一共卖了五分钱。
聂香草收了钱,亲切的送小丁到门口,回来扫了一眼叶瑾,进了正屋。
正房三间房,叶瑾使了心机,是一间一间盖的,三间的格局一样,都是一个大炕,屋里就狭小。
正屋中间的屋,现在叶继宽聂香草带着三芬住,左边高玉红吴淑英住,右边叶继祖住,二蛋住里间的倒坐房,靠大门的倒坐房堆得杂物。
晚上推磨的主力是叶继祖和吴淑英,这会儿叶继祖已经等在厨房,现在天气冷,早早做出豆腐,明天早上刚好卖。
吴淑英拉着叶继祖先让他烤火,不要动,叶继祖不明所以,只得歇着。
叶继宽和聂香草在洗脚,二蛋和三芬在倒坐房说话,叶瑾进了正屋轻掩上门,道:“娘,我二叔二婶和奶奶大后天就回去了,开年地里的活重,他们肯定不会再来帮忙,明后天的豆腐就由娘你自己推磨点浆,您能做多少明天就卖多少,免得明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叶瑾没让聂香草说话,“你先听我说完,你真心要留在城里,做豆腐的手艺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并且每天定时定量营业。这几天过年做的多没关系,明年开春,你得根据卖的多少,定一天的豆腐量。”
见聂香草恨得牙痒痒却不说话了,叶瑾笑着和叶继宽说:“爹,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不愿意给奶奶和二叔二婶吃饱饭,天天让他们吃酸浆水杂粮疙瘩汤。
我说开春地里的活重,你可别真这样以为,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和娘对自己的亲人都这样吝啬——奶奶肯定不愿意来帮忙了。”
叶继宽震惊的看看聂香草,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叶瑾说的是真的,可一想,媳妇不舍得给吃给喝,怕是真的。
聂香草对上叶瑾嘲讽的眼神,低下头。
“人活在世上,爹你不要只顾眼前的利益,忙着巴结对自己有用的人,对血亲冷眼苛待。你们最好一辈子都留在城里,别哪天再回来村里,到时候你们可能饿死了也没人管。”
“叶瑾,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我一天工作忙,家里都是你娘说了算,而且做豆腐锅不能沾油,是你奶奶说的——”叶继宽抢着解释,叶瑾不听,从他们屋里出来。
叶继宽气的锤了聂香草一拳,小声道:“叶瑾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其实他知道叶瑾说的是真的,聂香草就是这样蔫坏蔫坏的一个人,平时装的聋三背四比他在村里人缘好,可盖房子他叫叶瑾,都不让她来。
再想想,叶瑾的话全是道理,要真娘以后不愿意再来帮忙,豆腐摊全靠聂香草。
“他娘,你明年要留在城里,我不拦你,但豆腐摊子必须支起来,二蛋三芬读书花钱,吃饭花钱,那那都花钱,只靠我一个人的工资供不起。要是挣不到钱,你们就回村去。”
死也不愿意再回村,这段时间,她卖豆腐接触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干部和工人,才不愿意回村和乡巴佬为伍。
叶瑾个死丫头敢挑拨离间,别想进城,就一辈子烂在村里吧!
叶瑾回高玉红房间休息,叶继宽聂香草叶继祖吴淑英四个在厨房里磨豆腐做豆腐。
高玉红听了厨房半天,笑着和叶瑾说:“没想到你爹还听你的话,真让你娘推磨去了!”
“我娘想带着二蛋三芬留城,她知道轻重。只是她为人刻薄寡恩,都敢背着我爹苛待你和二叔二婶,其实,我爹的性子虽然火爆,但本性不坏,只是他又耳根子软,爱听我娘的摆布。”
叶继宽再怎么不好,都是奶的亲儿子,坏事都是聂香草做的,这话爷奶爱听。
“叶瑾,你算是把你爹娘看透了。哎,我和你爷老了,想着能弥补一点是一点,我们不是那狠心绝情的人,那时候遭了灾,家里揭不开锅……”
叶瑾闭着眼睛数羊,高玉红说她的苦难,是一句没听进去,等她说完,只答应。
半夜,做好八十斤豆腐,聂香草筋疲力尽回屋,连咒骂叶瑾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