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庙前,信众跨着门槛进进出出,烛火香烟缭绕,不断从里面往外冒出来。
伍璃月打量眼前这座朱漆门柱红得发亮的帝宰圣尊庙,良久,她都没有发现一处异常,心里不由得嘀咕,“五殿长老怎么回事,就卜个旧重线在芈都,什么拨因不动果,这么多人拔谁的因?怎么拨?”
她转过身,对着樊狰诚心请教:“不知刑者大人可否给予启示,旧重线在何处?”
“我应承之事已了。”樊狰眉目清冷,语音淡淡,“至于怎么取,是你的事。”
伍璃月旋即明白过来,人家意思只说找,没说要帮忙把东西拿到手。
能如此快就找到具体位置,自己已经讨到大好,伍璃月晓得眼前并非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没敢得寸进尺。
“多谢刑者大人相助。”伍璃月谢罢,拉着徒弟就往里面去找。
风无行用胳膊肘顶了樊狰一下,“连你也不知道吗?”
樊狰幽深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凝视片刻,才开口道:“你想去就去。”
风无行讪讪一笑.......不是,他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伍璃月口中的旧重线,风无行的确很好奇,确切说,凡是没见过的天材地宝,风无行都非常感兴趣。
这座座落在芈都城主街区的庙宇不小,庙内中央悬着一盏八角薄纱灯,纱上描一排排红色经文,灯影落在帝宰神像前,帝宰左侧立着尊扭曲混乱的五神,右边则是极其少见的白武神君像。
据说白武帝飞升之前,曾对臣子言自己不喜欢塑佛身,只让百姓们在拜帝宰的时候,心里也向自己祈祷即可。
但依然有不少狂热信徒自发想要为白武帝塑神像,比如这座庙宇内就有。
也不知道是雕工不到家,还是怎么的,白武神君身披战甲,面容.......被盔甲遮蔽,周身线条软塌,整尊神像给人一种很虚幻模糊的感觉,尤其是帝宰圣尊那身耀眼金色相形之下,很难让人注意到。
风无行特意多看两眼,并没有瞧出什么问题。
漆金帝宰神像面前的供桌上,朱砂染红的盘子里,有摞起如山的包子,有点了红砂的大块猪肉,有脑袋别在脊骨上的一整只鸡,有用纸折成的金元宝……
供桌前方,一中年美妇人跪在蒲团上,手举三根香,虔诚闭目祈求祷告,“圣君保佑我早日成仙,将勾引吾老爷那狐狸精打入十八层地狱!”
风无行:嗯?
美妇人右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子双手合十,口中念叨,“帝宰圣君显显灵,让弟子修仙大成,长命百岁,弟子定会竭尽所能,每年给帝宰圣君供黄金五百两。”
如今拜神许愿不是求财,不是求子,不是求平安,而是想当神仙呐,风无行心中纳罕。
“帝宰圣君在上,求求您赐予弟子神通,让弟子锄强扶弱,安邦定国……”
风行转身,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脑袋咚咚磕在地上。
“嗯,跟前面的对比,这个听起来没那么离谱。”风无行想着,突然余光点异样,反射性的向下瞥去,就见地上帝宰的影子诡异的动了下,下一刻,从脑袋旁边长出条黑色触手。
邪祟?!风无行立刻抬起头朝神像看去。
神像没动,脑袋更没长出什么触手,是有一只污浊的手从供桌下伸出来,抓在距离最近的桌面上那盘包子上,一下子就给包子抓出个黑色大手印。
“又是你这个贼疯子,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不可!”正祈求神通的汉子舌绽春雷,原地蹦起,几个跨步冲过去,掀开佛台布,大掌伸进去,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一团东西揪出来,抡起扔向庙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力气很大,那团东西咕噜噜几个翻滚就滚到大街上。
粗壮的汉子冲上去,抬起脚就对着那东西噗噗一顿踹,踹的那东西血水混着牙齿从嘴巴吐出来。
“叫你偷,我叫你偷,连帝宰圣尊的贡品都敢偷,贱东西敢玷污圣尊!”
街上的人群围了上去,风无行分开人群,挤到最前头,这才瞧清根本不是什么邪祟,只是个浑身脏兮兮,快瘦成骷颅的乞丐。
风无行忙上前拽住汉子的膀子,劝道,“别踢,再踢人就没了。”
“一个乞丐,死就死,官家都不管,要你多管闲事?”汉子用力推开风无行,“他偷的可是帝宰圣尊的供品,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抵消他身上的罪孽。”
风无行踉跄站定,听着他口中的谩骂,忍不住嘴角一扬,“你方才不是说要锄强扶弱吗?怎么,快饿死的乞丐不是弱?”
“呸!”汉子冲他啐口浓痰,“他是贼,是恶,听这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汉子抡圆拳头就要冲过来揍人,风无行身形闪转,三两下就腾挪来到对方身后,抬腿往人屁股一踹。
汉子飞出去摔个狗吃屎,气急败坏翻过身来,“恶贼,有本事你在这里等着!”
风无行摆摆手:“快回去找你家大人来吧。”
看对方被自己给激怒,搬救兵去了,风无行没理会其他围观者的指指点点,径自朝对面那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铺走去。
走了几步,风无行突然想到什么,掉个头往庙口站着的玄袍青年那儿过去。
“你……身上带钱了吗?”风无行手指刮了刮发痒的鼻梁,小声问。
樊狰:“这些都是过去的影像,你在掺和因果。”
风无行闻言微愣,很快就明白过来,难怪事闹的这么大,伍璃月都没出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