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沈要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也就……在吃饭的时候,多少惊天动地了些。
柳淮钦好歹是一名宗师,他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懒得去理会,更何况在别人背后嚼舌根了。
见柳淮钦不再说话,祁念不由地微微眯起眼,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他们所住的客栈在距离姑苏不远的小城镇里,小镇两面环山,物产丰富。镇上人们自给自足、相互扶持、安居乐业。
小镇里每年都会举办为期七天的嘉易节。嘉易节在这里算是十分重大的节日。嘉易节最开始叫交易节,顾名思义便是专门用来买卖的节日。从老一辈就流传下来,期间有名德高万众的老者觉得“交易”听着市侩了些,刚好他们这里的交易的方言和嘉易相似,于是便改名嘉易节。
嘉易节期间,白日大家往常如何依然如何。但到晚上,他们会刻意选择几条街道作为交易的场所,人人都可以摆摊卖东西,手巧的就摆卖一些手工制品,点心吃食什么的,亦可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只要想卖皆可摆,这里一晚都不闭市,直至天亮。
祁念洵爱凑热闹,天还没黑,他在客栈里吃着晚饭,客栈附近的这条街道就已经隐隐躁动起来,他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便兴冲冲地拉着柳淮钦去逛夜市了。
夜幕降临,街道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各个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精致美观,价格也比平常低好多。
祁念洵拉着柳淮钦到处奔走,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商品多的实在看不过来。
祁念洵一向随性,也不管有没有用,瞧上什么便买下来。当然柳淮钦是跟在身后递银子的那位。
挑选糖人时,他留意到,街上一些人,手腕上都带了个由柳条编制而成的手环。他觉得新鲜,就近好奇地问了卖糖人摊贩,这是何意。
小摊贩也不隐瞒热情地道:“这个啊,是祛毒辟邪用的,图个吉利,戴上去看着也舒心。”
祁念洵懵懵懂懂地点头道:“就是为这几天才戴的吗?”
“也不是,你瞧着街上也不是全都戴上这个的,不是嘉易节吗?卖什么都可以,大家高兴就行,两位公子喜欢可再去前面些瞧瞧,前面便有人在卖……”
祁念洵谢过后没有立刻离开,选了个精致小巧的糖人,才兴奋地跑前边去,寻找卖柳条的商贩。
柳淮钦付过钱后,转头就看祁念洵已经跑远了。
小摊贩收了钱同柳淮钦一同看向祁念洵跑去的方向,真心道:“那位公子这么开心,想必是喜欢的,您可一定要买些,亲自编好为他戴上啊。这柳环还有留人的寓意,亦有常相伴的期盼。”
柳淮钦听闻脚步微顿,他朝摊贩点头道谢后,寻祁念洵去了。
寻到祁念洵时,他已经选好了柳条,摊贩前满是编织的人,他站在人堆里,凑着脑袋认真地瞧着,一边学着,一边编织。
第一次编柳环,祁念洵一时间不得要领,但他学什么都快,瞧过身边的人编织方法后,试着编了几下,很快就熟练起来了。
和其他编惯的人相比,祁念洵编织的略有逊色,但胜在用心,收尾的时候还特意小心翼翼的将尾巴藏好,每片叶子都梳理好,刻意地调整在外面,避免在穿戴的时候被触碰而损伤。
“还行吗?”祁念洵得意洋洋地将柳环展示给柳淮钦面前。
收到了他道的“很好”二字后,祁念洵喜不自胜地拉过柳淮钦的手给他戴上。
柳淮钦一愣,不敢置信地问:“给我的?”
祁念洵瞧着他难得露出来惊喜的表情,双眼亮亮的笑道:“是呀,你喜欢吗?”
柳淮钦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柳环,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他低声道:“喜欢的。”
清风拂面,发丝微动,映着通亮的烛光,柳淮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柔和。
祁念洵望着他有些愣神。
少时,第一次给柳淮钦送桃花枝时,祁念洵没瞧见过他收到时的样子。
那会他们才见面,柳淮钦神情很是淡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祁念洵以为他就是这样了,后来陆陆续续送了好些,只感觉他生人勿近的气息谈了些,以至于祁念洵觉得柳淮钦真的好难追,哪怕是他天生乐观、大大咧咧,也有些心灰意冷。直到后来亲耳听闻柳淮钦的喜欢,祁念洵才重拾信心。
“你喜欢,我也欢喜。”祁念洵眼中闪着微光,轻声道。
柳淮钦礼尚往来,从祁念洵手里挑了两条细嫩些的,也编了个柳环给他戴上。
现下他们手上都有了为对方编织的柳环,戴着柳环的两只手牵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沿着这条闹街,慢步前行,直至夜深才回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