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持续地下着,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祁念洵和柳淮钦在瘟城门口找了棵大树避雨。
柳淮钦仍旧撑着一把伞,为祁念洵遮挡从大树上滴落下的水滴。
祁念洵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帘一阵感慨。
他在为姚乐彤不值。
姚乐彤的一生是不幸的,他的前半生被困在了逍逸宗,后半生又被困在了瘟城。
善恶一念间。
祁念洵和柳淮钦之所以还站在这里不离开,并不是真的要放弃瘟城。
他们在等,等云晨下一步会做什么,还值不值得他们出手。
真心希望,云晨不让他们失望啊。
视线从远处移回,祁念洵不经意间抬眼,看着头顶上的油纸伞,望着乳白色的骨架出神。
他瞧着伞的骨架有些特殊,疑惑地问:“你这伞哪来的?”
“自己做的。”
祁念洵诧异扭头看他道:“你做的?可有名字?
”
柳淮钦思索片刻道:“星落伞。”
“星落伞……”祁念洵低声重复笑道,“是个好名字。”
他抬眼继续打量着它的细节。
伞面看着平平,但伞骨却不似平常的竹子材质,乳白色的伞骨被精心打磨雕刻出来的,每个节点零零散散地雕刻着精致的星星,结合深蓝色的伞面,如同漫天繁星。
他指了指头顶上的骨架问,“这伞架似乎也不是玉石做的。”
不似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有点想骨骼之类的。
他仔细瞧着,突然双眼一亮,惊讶地道:“是牙齿?”
柳淮钦平静地点点头。
“你真的用那巨兽的牙齿做出东西来了。”
当年他们一起外出修行击杀的巨兽,祁念洵恶趣味作祟,逗猫遛狗似的让巨兽来回跑。
那巨兽恼羞成怒没了耐心,失了方寸,追击他们时,不小心撞到了悬崖峭壁,撞掉了几颗牙齿。
柳淮钦一向手巧,机甲之类的不在话下。
祁念洵想着物尽其用地让柳淮钦为自己做件适用物品,硬是让他带了几颗牙齿回去,倒没像外界传言一般,将巨兽的牙齿全部拔光。
本以为柳淮钦会做一些小挂件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把伞。
“那时候乾坤袋都被这几颗牙齿装满了吧,应该能做不少东西,还做了些什么?”祁念洵肩膀轻撞了下柳淮钦好奇地问。
“其他没什么了,就只做了这把伞。”柳淮钦淡淡地回答。
祁念洵一脸怀疑地瞄了他一会儿。居然真就是做了把伞,还以为会有什么令他眼前一亮的特殊法器呢。
他隐隐有些失望低声呐呐:“伞就伞吧,起码……能遮风挡雨。”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地响彻大地,滴落地上飞溅的水花已然打湿了他们的鞋子。
雨水如注,地面不平,积水逐渐形成了坑洼,慢慢地朝他们漫延过来。
柳淮钦忽然发觉一丝不对劲,他眉头皱起,伸手环住祁念洵的腰,脚尖点地借力,伞面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后边飞腾而起,待到飞升到半空中停下了来。
事发突然,祁念洵一阵惊呼下意识地抱着柳淮钦,他讶然地抬头看着星落伞,居然是把飞行法器。
他兴致高昂地看向柳淮钦,刚想说什么,见他神情不对劲,直到他垂头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内心不由地一沉。
半空中视野宽阔,瘟城周围,视线触及之处,一片汪洋——暗红如血。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海?
鲜红的海浪翻滚跳跃,凶猛地拍打着瘟城的城墙。
瘟城如同一座孤岛,被血海包围,进不去,也出不来。
清心玉以毁,时隐时现的血海,如同被开了闸一般,没了束缚,翻涌着肆虐奔腾地想要吞噬整座瘟城。
忽而一个巨浪没顶而来,柳淮钦迅速侧身施法,星落伞微微倾斜,伞面泛起灵光,如同防护罩一般,挡下了滔天巨浪。
祁念洵一阵惊叹,星落伞居然还是防御法器。
为了方便,柳淮钦不再搂着祁念洵,而是将星落伞交给他,自己则御剑悬空而立。
“不能再让血海再如此泛滥下去了,瘟城迟早会被淹没。”
祁念洵欲向前行,柳淮钦拉住他的手,大抵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眼眸深邃如渊,神情肃穆道:“不行。”
祁念洵回望他片刻后,回身,嘴唇在他鼻尖上贴了贴安抚道:“无事的,审判台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这个?”
柳淮钦深深地和他对视满眼不舍,握住他手的力道渐渐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