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沅将指纹按在感应器上,别墅大门敞开,里面一片黑暗。
她放心走了进去。
“姐姐,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一身黑衣的少年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微交叠,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眼尾坠着一颗与瞳色相近的黑色泪痣。
借着窗外透进的夜色,林予沅看见他站了起来,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他缓步向她走来,俯身撩起她一缕头发嗅了嗅:“你喝酒了,身上的外套不是你的。”
这是原主的住所,但准确来说,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住所。
她的母亲在很早的时候便去世了,直到三年前,林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仅比她小了三个月的少年。
也就是林予沅所谓的继弟——林扉。
初到林家时,这个半大的少年像只不安的小兽,是在原主的关照下,他才逐渐长成现在这般模样。
林予沅看着现在的他,挺拔、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公子的风范。
头发从林扉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落,他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神有些阴暗。
林予沅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小扉,你怎么还没去睡觉?”
“请注意回来的时间。如果你在外面出了什么问题,会给林家带来麻烦的。”林扉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欺负……”
“够了,姐姐。”林扉打断了她,“这话不应该和我说。”
委屈的泪涌出,她无声地攥着外套哭泣着。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林扉动也不动,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全都知道,林予沅在学校遭遇的一切他都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林予沅白天都经历了什么,只要她在晚上按时回到别墅,即使有时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有时身上带着淤青。
“我先回房了。”林扉似乎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回来,他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就走。
林予沅注视着那道上楼的背影,毫不在意地打开别墅的大灯,顺手将外套丢在少年刚刚坐过的沙发上。
嘁,真是只无聊的白眼狼,没意思。
原主像亲姐姐一样关心他,换来的是他的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真是现实版的东郭先生与狼。
林予沅一边骂着,一边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在空荡荡的冰箱里,她只找到了半捆剩下的挂面和一个孤零零的鸡蛋。
……一看原主和林扉平时就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
林予沅将锅里的水烧开,下入面条和打散的鸡蛋。
咕噜咕噜蒸腾出的雾气带来了鸡蛋面的香气,模糊了林予沅的脸。看着碗中清汤寡水饭缩力拉满的面条,林予沅难得的有些怀念。
自从进入娱乐圈赚大钱之后,她已经不吃这种“敷衍”的食物很久了。
鸡蛋挂面是什么味道,她早已记不清。
林予沅一口一口将平平无奇的鸡蛋挂面吃干净,连一点油水也没有的汤也被她全部喝干净。
吃饱喝足,该去睡觉了。
这幢别墅里,林扉住二楼,她住三楼。
路过沙发时,她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把这件命运多舛的外套丢到洗衣机,并且加了致死量的洗衣液。
——希望下雨天的时候,忘记带伞的顾泾能穿着这件外套在雨中快乐地漫步。
——能淋出浑身泡泡最好,嘻嘻。
*
顾泾坐在驾驶位上,除了未关车灯照亮的一小块区域,他的四周一片黑暗。
他的脸像夜色一样黑,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进入别墅,他又开始盯别墅里亮起的灯。
为什么明明做出的是报复的举动,最终导致的结果看起来就像是他请林予沅喝了点酒,然后把她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
好奇怪,看到她的眼泪和脸,他就完全下不了手。
林予沅这种趾高气扬的大小姐肯定是装的,她在学渺渺!
……趾高气昂?顾泾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都没看见林大小姐盛气凌人的样子了。
一个星期?一个月?
他烦躁地将手伸向烟盒的方向,却摸了个空。
当时在包厢里顺手塞外套口袋了,他也没想到林予沅会直接把他的外套穿走。
顾泾捏紧了手,骨头咯咯作响。
别墅内的灯光很快熄灭,他知道林予沅肯定去睡觉了。
他仍停留在原地,内心不断回荡着她的那句回答,居然天真地有了一丝幻想。
如果当时她确实记得他……
“啪叽!”
一只趋光性昆虫被车灯吸引来,直直撞向挡风玻璃,它晕头转向地扑棱两下翅膀,踉跄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