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的天老爷，你是哪里知道的楚涵？”宋泽在电话那头一声长叹，“总不能是陈哥告诉你的吧？”
“不是。”姜妗犹豫了会儿，说，“你那天和他在办公室里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那天......哎呦我的天，陈哥知道了不得骂我。”宋泽懊恼地说，“我真不敢再跟你说什么了，姜妗，你来上海也挺久了，有些事，不明说你也该懂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姜妗轻笑，“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词我就不填了。”
“诶！”宋泽纠结了一下，说，“行吧，我告诉你，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楚涵也算是我们的发小，都一块长大的，她比陈哥大一岁，高中就出国了，陈哥因为他爷爷，一直在上海按部就班地读高中、高考。”宋泽喝了口水，继续道，“她这次回国，是因为楚家跟陈叔商量着要结亲，楚涵之前在上海的时候也挺喜欢陈哥的，但是陈哥没这个意思。”
“我们这圈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漠视，也就是自恃清高，我也不例外，但陈哥是我见过最有烟火气的人了，他跟我们都不一样，那天我问他你和他怎么办，他说......”
“我知道了。”姜妗打断了他的话，“多谢，词我填好发你，这次就当我友情赞助，不收你钱了。”
她挂断电话，她怕从宋泽口中听到那句话。
无论陈见山想如何，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早在放下一切去见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如今这个情况的准备，她不想让自己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设都崩塌。
姜妗循环了一整晚宋泽发来的主题曲Demo，她不得不承认宋泽专业这块确实很厉害。在姜妗一点开播放器，音乐刚出来的那一刻，她就被这首曲子抓住了。宋泽说得没错，这首曲子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天生就契合她。
她熬了一个通宵写完了词，却把歌名空了出来。
她想了好些个，却都觉得不尽人意。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日光洒进昏暗的宿舍内，她才在最开头敲下四个字。
渡我风月。
她打包发给宋泽，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你太牛了！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哈哈哈。”宋泽发来的语音都听得出他的激动，“我最喜欢‘渡我，渡我风月，共谁度春山’这段了，今天就敲定了。”
“不需要改吗？”
“不用，有的时候，再怎么改，都不如第一版。”
这话倒没错，姜妗也就没再说什么，元旦假过完，她又得开始复习考试，就算要改，这时间也没空给他改了。
陈见山一连好几周都忙得没怎么露面，姜妗虽然忙着考试，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有时候没抢到图书馆，还是会去他租下的那家自习室。从前他在的时候，总觉得他吵，可如今一个人坐在自习室里复习，却又觉得孤零零的，有些不习惯。
姜妗偶尔会从宋泽口中得知陈见山在忙着自己家公司的事情，还会被陈钧宁硬拉着去参加一些宴席。陈见山从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情，来见她时也总带着笑，可姜妗看得出他脸上的憔悴。
放寒假那天，姜妗接到了陈见山的电话，他那边像是在应酬，欢声笑语，他打电话过来，却又沉默不语。
“怎么了？”姜妗问，“不开心吗？”
陈见山低声说：“没有，只是很想你。”
姜妗微微勾起嘴角，问：“那要我去找你吗？”
“要。”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妗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她看着陈见山发来的地址，快步走到校门口打车。
“去陆家嘴，麻烦您了。”
司机见她穿得单薄，又一个人这么晚去陆家嘴，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去找人？”
“嗯，您怎么知道？”
“看你没穿多少衣服，又急急忙忙的，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吧。”姜妗淡淡笑着。
陆家嘴那段路尽管是这个时间点，也还是特别堵。姜妗见一直走不动路，对司机说：“您放我下来吧，我看也不远了，我走过去好了。”
“好嘞。”
司机慢慢驶到旁边，把姜妗放下，她按照全程的金额付了钱，转身就往陈见山给的地址方向跑去。
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并不难找。姜妗刚到大概位置，就看到了高楼上的标志性logo，她气喘吁吁地走到大堂门口，只看见陈见山一个人低着头站在路灯下。
她快步走过去：“陈见山。”
陈见山应声抬头，见到姜妗，眉眼都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揽她入怀。少女身上甜甜的香味沁入脾腑，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压到姜妗的肩上，轻声说：“让我抱抱你。”
姜妗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量，她缓缓伸手，回抱住他：“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陈见山声音闷闷的，“有些累。”
姜妗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要不要回家？”
“不想回家。”陈见山难得这么任性地说话，“姜妗，你带我走吧。”
“去哪？”
“去哪都可以。”
姜妗不明白陈见山为什么忽然这样，但陈见山不说，她也就不问，只叹了口气。她轻轻推开他，牵住他的手：“那我带你去自习室，好不好？”
陈见山没说话，姜妗就当他是默认了。她打了个车，把陈见山塞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姜妗一路上都没说话，陈见山也一直沉默，始终紧扣着她的手。
“你今晚就睡这里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带你去哪。”姜妗整理好自习室的床铺说，“我要回寝室了，虽然放假了，但是我申请留校也不好意思总打扰宿管阿姨。”
“好。”陈见山点头应了。
“那我走了？”
姜妗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见山又出声叫住她：“姜妗。”
“怎么了？”
“没事。”他扯开一个笑，“晚安。”
姜妗笑着回他：“晚安。”
后来姜妗回想起来，好像这是唯一一次见到陈见山这么脆弱，也是他唯一一次向她索要拥抱，像个小孩儿一样。
接下来好些天，陈见山又像前些时候那般，忙得没时间见她。姜妗也找了个兼职，忙了起来，两个人的联系也减少了些许。
姜妗和宋泽的联系这段时间反而频繁了起来，她和宋泽说起陈见山那天的反常，宋泽也长久地沉默着。
他像是纠结许久，才对姜妗说：“陈叔知道了他跟你的事情，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估摸着是不好听的话。”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晚喝大了，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宋泽语气里也有些愧疚，“前两天听我妈说，陈哥的卡都被停了，陈叔要他出国和订婚二选一，他没从。”
“姜妗，他是真的想要和你有以后的。”
姜妗听到这话笑了一下，眉眼舒展开，在冬日里明媚得像暖阳，眼里却像淬了冰，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可要替我保密，别跟陈哥说我告诉你了。”
“好。”
直到姜妗结束兼职，陈见山才有空来见了她一面。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买了个烤红薯，陈见山掰开一半递给姜妗，她接过温热的烤红薯，双手捧着。
“你之前跟我说陵县一中门口的烤红薯很好吃，我后来买了。”陈见山看着手里的烤红薯发笑，“我一个人掰开吃了两半，走了一个又一个街道。”
姜妗咬了一口红薯，说：“那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觉得陵县的冬天很好？”
陈见山摇了摇头：“我那时觉得，我身旁有你，才好。”
姜妗眼眶被烤红薯的热气氤氲得浮上一层水汽，她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陈见山说，“以后别再道歉了。”
“过几天可就除夕了。”姜妗扬起一个笑，“陈见山，你是不是不知道，除夕其实是我生日啊？”
陈见山一愣，他眼里带了些惊讶，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未问过姜妗的生日。
“我其实不爱过生日的，所以没跟你提过，但是今年想过了。”
陈见山想起去年除夕夜那晚，姜妗在小区门口燃放的烟花。原来不仅仅是她口中说的来感谢他，也是给自己过生日。
“好，我陪你过。”
“我们去游乐园吧，怎么样？”姜妗说，“你十八岁生日我带你去了游乐园，今年你带我去吧。”
“就去上海最大的那家。”
“好。”陈见山拂开她脸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柔声道，“你想怎么过，我都陪你。”
除夕那天，姜妗很早就醒了。她换上了自己新买的衣服，又化了个淡妆。姜妗一切都收拾妥当时，收到了陈见山的消息。
“抱歉，有点事走不开，晚一点可以吗？”
姜妗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她回：“没关系，你先忙。”
姜妗脱下外套，找了部电影看。电影看完了，还是没收到陈见山的回复。她只好起身简单地用寝室小锅煮了碗面条吃，吃完面条，再打开手机，也还是没有新消息。
在她第无数次起身又坐下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我来接你。”
姜妗迅速回复：“好。”
她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反复照镜子，确认自己还算好看才拿着包出门。
游乐园离学校有段距离，陈见山带了司机，姜妗坐进车后座，感觉司机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太自然，她抿了抿唇，别开了头。
他们到达园区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陈见山和姜妗买票进园，他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
“没关系。”姜妗笑笑，“不说这些，进来了就开开心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