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六与杭文都跟你去。”轩明说,又补充道,“他们不会妨碍你行事。”
林妍当然明白轩明什么意思,也不点破,只是识趣说,“也好,有他两个在,于英也不必随我了。还有夏姐姐,整日照顾我,就让他们在府里歇一歇吧。”
轩明要派秦六杭文监视她,她就留下夏莹他们给他做人质,叫他好好安心。
林妍坦荡的又叫轩明好一阵愧疚,找补着道,“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林妍笑笑,没有多说。
也不必多言。
那五十二枚玄同会的漆牌都刻好了,最后一层封漆也晾干了,还有五十卷遗策……她终于,也写完了。
宁希1013年,四月初十的傍晚,林妍带着一个箱子,乘着牛车,在秦小六与杭文的护送下,抵达了青衣军的中军大营。
中军升帐。
林妍自从自东雍开拔,一个多月都没有在青衣军众校尉前正式露面。众位将校军官疑心她被软禁府中,又有随后一串的诏令出来,更疑心林妍是不是遭了什么不测,此刻正聚在一起,与魏钊屈赐韩辑等人讨论要不要反了朝廷救林帅出来。
——青衣军众,聚众吵吵嚷嚷的哗变不是事儿,就怕这群被林妍一手带出来不服就干的嫡系将校们聚在一处开会,就是要闷声干大事了。
魏钊有夏莹给他递信,知道林妍的确是病的很重,可两个月前人还好好的,怎就突然就到了病危的地步?他心里也犯嘀咕。
忽然一说林妍到了,众将惊喜,纷纷跑出大帐去接。
就看见营门前,川南军护着一辆牛车停驻,卫兵放下好几阶的脚踏,秦小六打开车门,扶林妍慢吞吞地下车。
林妍未着戎装。一身绣功繁复的鹅黄色襦裙,身披孔雀翎大氅,作闺阁女儿装扮,粉黛遮不住憔悴的病容,反而更显得姑娘家柔弱,脚步也虚浮,甚至要扶着秦小六递来的胳膊才能站的稳当。
——着实不像平日里杀伐果决的林帅。
一众将校顿时都惊了下,郎浦上前一步就问:“将军!您怎么……”
韩辑心细,四下一扫,见护送林妍来的都是川南军,一个近卫营的人也没有,心下已有了计较。
“我的确是生了重病,吹不得风。”林妍轻声答道,“入营吧,这儿太冷了。”
春风正暖,可林妍还是要捧着手炉才行,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身上总是一阵阵发寒,又一阵阵的出虚汗。
魏钊闻言一招手,侧身道,“将军请。”
韩辑上前,从秦小六手上接了林妍,说着“将军当心”,扶她慢慢走。郎浦接了箱子,几十名将校扶刀紧随其后,人人走过去的时候都要甩秦小六与杭文一个眼刀。秦小六尴尬,摸摸鼻子,与杭文跟在后面,却在营门被戍卫的士兵交戈拦住——
“秦将军,杭将军,得罪了。青衣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小六与杭文面面相觑,想到林妍的身体与陛下的交代,只好在外面等。林妍也不管他俩。
中军大帐里,林妍坐了主位,叫魏钊又拿来卷被子垫在身后靠着,歇了几息才道,“如诸位将军所见,我已时日无多。这番安排,的确是我谏言陛下的。”
大帐里灯火明亮,黄色的火光更衬得林妍面如蜡纸。
众将大惊,立时问询议论不休。近卫营与第一军的军官们虽知林妍先前咳喘的厉害,却只当是风寒犯肺,休养旬月便能好,毕竟,她才不到十九岁的年纪,能有什么重病?
一时乱乱嗡嗡,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她,林妍精神不济,被吵的头疼,抬手虚按了下,立马帐里就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