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向轮椅上的南如诉,南如诉很理解:“你不用管我,去找儿子吧。”
秦湘强忍心中震惶,礼貌地做完了讲解,继而走到南如诉身边。
南如诉笑着看她:“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秦湘应道。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艺术神交已久,所以没什么生疏感。
秦湘缓慢地推着轮椅,跟南如诉一起欣赏卑尔根的湖光山色。
“我是看了你冬天的朋友圈,才知道你认识我儿子。”南如诉第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她今天为什么会来。
“嗯。”秦湘安静聆听南如诉的话。
“也是那天,我联系了多年没有交集的前夫,也就是孟博。”南如诉安抚秦湘:“我听孟博说,孟樟很喜欢你。”
“我和孟樟……”
“你不用紧张。”南如诉安抚秦湘:“我就是被家里人按着头嫁给孟博的,我这双腿也是因为那场婚姻才废的,我又怎么会仗着投资人的身份,强迫你跟我儿子发生什么。”
秦湘心中陡然生出一阵莫名的酸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如诉:“我今天来,第一是想看看你的新作。至于第二,是想问问你,小樟……他还好吗?他现在,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人啊……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很小……”
南如诉的声音里带了哽咽。
秦湘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孟樟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不过他流里流气,装腔弄调,跟我不是一类人。可后来成了朋友,就发现,他只是小时候没养成好习惯,其实他很聪明,也很好学。只要他愿意,他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大人。”
南如诉的眼尾有了湿痕,但笑意也越来越深:“Vira一直说你心直口快,我还不信,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你说他小时候习惯不好,这不明摆着责备我和他爸爸吗?”
“难道不是吗?”秦湘有些俏皮地问:“你们确实没怎么好好照顾孟樟。他小时候要是长得好,长大了就不会痴迷灯红酒绿那一套。”
南如诉有些自责地低下头,秦湘却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可是孟樟很善良,很讲义气,如果他的父母是很糟糕的人,他一定不会是这样一个好人。”
南如诉感激地看向秦湘,讲述自己的往事:“我那时候断了腿,舞蹈事业全部葬送了,又跟家里决裂。我跟我现在的丈夫一起出国,除了他,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我不是不爱孟樟,也不是不想带他走,可是我能赌,赌我跟着的这个男人靠得住,赌我有能力东山再起,但孟樟不能赌。他留在孟博身边,会拥有更好的生活。后来我和我丈夫在国外忙于生计,事业初具规模,生活稳定下来,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了。孟樟那时已经是少年,我完整地错过了他的成长,我怎么有脸面,再打扰他呢……这一错过,就一直到了今天……”
这是一份痛苦的往事,痛苦到,秦湘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累了。”南如诉体贴道:“你替我给Vira打个电话吧,我想回去了。”
“好。”
秦湘目送南如诉离开,临别前,南如诉突然回了头:“孟家出浪子,但也出情种。孟博和我都赌输了,但孟樟未必……”
秦湘懵懵懂懂,看着南如诉的车越走越远。
她回到微尘,一堆人聚在一起,才知道大家还没找到孟樟。
她透过微尘的落地窗,看到后边小山上有一片小树林,她想起孟樟在老君山上对她说过的话——“将来我老了,就在山上林子里建个房子,要是老君山的地能卖就好了”。
“我知道他在哪。”秦湘道:“我去跟他聊聊。”
小山看起来小,但爬起来还真是有点耗体力。
秦湘气喘吁吁走到小树林,果然看见望着远方发呆的孟樟。
秦湘掐着腰站到了他身边。
“Nancy说她住在Skostredet酒店,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找她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孟樟落寞道:“她都抛弃我了。”
“她不是抛弃你。”秦湘替南如诉解释:“她是没有办法。那时候她腿断了,跟着你后爸去国外,没有事业,也不知道你那个后爸能不能对你好,你让她怎么带你。”
“那她后来为什么不联系我?”孟樟还是难受。
“你问我干嘛?”秦湘没好气:“你去问她啊,有什么不明白的,找她问个清楚。”
“我都这样了你还对我这么凶。”孟樟更委屈了:“秦湘你有没有良心。”
“你哪样了啊?”秦湘问。
“脆弱、无助、伤心、难过。”孟樟嗫嚅。
秦湘:“脆弱无助?”
孟樟:“嗯。”
秦湘:“伤心难过?”
孟樟:“嗯。”
“那可怎么办啊……”秦湘为难,看孟樟一眼:“那要不睡一觉?”
“嗯。”孟樟机械地回答着,但很快反应过来秦湘的意思:“嗯?你说什么?”
“听不见拉到。”秦湘转身就要走。
孟樟一把从背后抱住她,把脑袋深深埋到她的颈窝里,满是渴望与依赖:“说话算话。”
这次秦湘没有推开孟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