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依旧身着盔甲还未来得及更换,迈过门槛后,肉眼可见地脚步一滞。
他的目光在苏曦身上停顿一刻:“长公主殿下也在。”
苏曦捋顺衣裙,在床边的椅子坐下,随口应一声:“看来这深夜多得是不眠人。”
他硬朗的脸上露出些恼怒然后转头看向陆景安,似在询问为何苏曦也在。
苏曦漫不经心抬起手望着修剪得极好的指甲:“怎么,将军看不惯本宫在此?丞相是本宫的驸马,本宫在此不是很寻常么?”
楚沧剑眉拧起,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紧绷着下颌,让那原本就如刀削般的线条更加锐利。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隐隐还有些硝烟弥漫开。
陆景安手慢慢收紧然后松开,面上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清冷。
少顷,陆景安打破了沉默,他视线在苏曦身上扫过,声音隐隐带上些极难察觉的愉悦:“殿下说得是。”
他将视线移回楚沧身上:“楚将军,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本相相助?”
楚沧走向床边,身上盔甲行走间带动起硬物碰撞的声音。
“今日长公主殿下来寻末将的事想必陆大人已经知晓,此次前来就是来讨论此事真伪。”
他直白将话语里的怀疑讲述出来,显得极其坦荡。
陆景安面色不变,似是早就猜到对方的来意,眼神仿若洞悉了一切。
他沉吟一刻,抬眸望着苏曦,眼底露出些许询问的意味:“确有其事,殿下早前孤身前往查探,对那贼巢的地势却有些了解……”
但他未把话说完,而是将是否要说下去的选择权交给了苏曦。
苏曦看着他那桃花眼中浮动的些许晶亮的微光,她微抿了抿唇压下嘴角略上扬的弧度,极为自然地把话题接过来:“嗯,那贼巢的位置十分隐蔽……”
“位置处于山内极深处有处还未被发现的峡口,但那条道路狭小仅能容一人通过,从高处俯瞰可将其一览无余。”
陆景安接过话:“殿下有何发现?”
“目前我观察到的是,内里仅有一条宽敞的主道不知通往何处,且有重兵把守。”
“且他们的作息好似是日出而卧,日落而行。”
苏曦从桌边拿起茶壶倒下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顺手便递给了陆景安。
陆景安伸手,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只是在两人指尖相触时有些许停顿,而后将杯子接过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杯子放在唇边饮了一口。
楚沧面色紧绷,将方才两人的一来一回接话和眼前的动作尽收眼底,面上有些不解的神色,他怎么感觉陆相与长公主殿下之间好像格外的有默契?
但很快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想太多,见苏曦不再说话后,他急忙说道:“既此事为真,末将为先前的不敬向殿下道歉。”
“现如今还等些什么?末将这就去点兵前去将其一网打尽!”
陆景安略抬手臂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此地易守难攻,贸然出兵恐落入被动的局面。”
他似是想到之前自己的一时失察导致身陷囹圄,缓缓补上:“对方极为熟悉地势,还需得细细盘算一番为上。”
楚沧原本想直接出兵一举拿下,毕竟一群山匪听起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听陆景安这般说便也耐下了性子。
“既是洞穴,且未被发现的道路狭小仅能一人通过,那派几名弓箭手,采用火攻如何?”楚沧思索了一番。
陆景安微微摇头:“终是山体内,天干物燥,草木干枯一触即燃,易引发山火。”
“虽确能不费过多人手,但若引发山火,难以扑灭,此地的百姓日后民生实难以为续。”
楚沧面上严肃几分,他颇为看重地颔首,表达认可:“那依陆相之见,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苏曦转着手中的茶杯,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交谈,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两人看起来没有面上表现的这么不熟,陆景安说策略的时候,楚沧好像几乎没有犹豫就认可了,好像是习惯了这个模式一般。
“依本宫看,时间可选午时,此时攻打或能获得意料之外的惊喜。”她突然赶在陆景安开口之前插了一句。
对于她的插话,楚沧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下来,用着不赞同的语气说道:“末将认为晨晓时分攻打,尚佳,定能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陆景安侧目看她,眼底多几分了然,他垂眸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按殿下描述的起居,午时相较于常人的子时,正是入睡极深毫无防备之时。”
“殿下这个时间说得倒也确实可行。”
楚沧刚才的不赞同收了回去,脸上的情绪也淡了几分:“那陆相还请展开说说,还有何思路见解?”
苏曦只说了这一句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这两人的互动不像是普通同僚,也没有文臣和武将之间常见的冲突,倒像是有更深的联系。
楚沧对陆景安提的建议接受的十分快,仿佛习惯了一般。
她若有所思,直到面前的桌前,白皙的手指将空茶杯放置上去,陆景安的声音也因此有些飘近。
“可分三步行事,其一先派斥候控制周围要道,防止贼寇四处逃窜导致有漏网之鱼。”
“其二,遣轻功好手,自峡口处潜入内部,并埋伏弓箭手于制高点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