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深秋,银杏叶铺满陈家老宅的青石板路,却掩不住空气中凝滞的压抑。宋岁昭站在阁楼窗前,望着楼下花园里修剪整齐的冬青树,手中攥着那张泛黄的机票。
深夜十一点,陈安澜的书房依然亮着灯。宋岁昭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经过书房时,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陈安澜正在签署文件,黑色钢笔在合同上流畅地划过。男人的领带歪斜,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疤痕——那是为救落水的他留下的印记。
宋岁昭握紧行李箱拉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想起白天在餐桌上,陈安澜当着家族长辈的面,将他的设计稿撕成碎片:"学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用?乖乖待在家里不好吗?"此刻,那些被撕碎的图纸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行李箱里,用胶带仔细粘好。
飞机降落在加拿大温哥华时,晨雾还未散去。宋岁昭裹紧外套,在机场ATM机前插入银行卡,却听到机械女声冰冷的提示:"账户已冻结"。他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陈安澜发来的消息:"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指尖悬在删除键上许久,最终只是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陈安澜发现宋岁昭失踪时,天已经大亮。他踢开书房的门,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落在飘窗边未干的水痕上——那是宋岁昭昨晚画的简易地图,用铅笔圈出了机场的位置。男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抓起手机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提示音。
"把所有出入境记录调出来!"陈安澜对着电话怒吼,领带被他狠狠扯开,"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想起宋岁昭曾说过想去看加拿大的枫叶,那时他嗤之以鼻,此刻却恨不得立刻飞到大洋彼岸。
宋岁昭在唐人街的中餐馆找到了工作。后厨闷热潮湿,他戴着口罩,默默切着葱姜蒜。老板娘是个热心的广东阿姨,见他手脚麻利,便多留了几分心。"小宋啊,"某天收工时,阿姨塞给他一个保温饭盒,"这是给你留的云吞面,尝尝合不合口味。"
夜晚,宋岁昭蜷缩在地下室的小隔间里,借着昏暗的灯光,在餐巾纸上画建筑草图。他的枕头下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现代建筑设计原理》,书页间夹着几片枫叶标本——这是他工作间隙,在公园散步时捡的。每当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洒进来,他总会想起陈安澜书房里的落地窗,那里能看见更广阔的天空。
陈安澜开始了疯狂的寻找。他包下私人飞机,往返于各个城市之间。温哥华的唐人街,他一家店一家店地问;多伦多的大学,他拿着照片四处打听。有次在街头遇到暴雨,他浑身湿透地冲进一家咖啡馆,却只看到和宋岁昭相似的背影,追出去才发现是一场空。
"陈总,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助理小心翼翼地递上咖啡,"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合法途径......""闭嘴!"陈安澜将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瓷片飞溅,"找不到他,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宋岁昭偷拍他睡觉的照片,那时的少年笑得天真烂漫,如今却隔着万水千山。
宋岁昭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他在餐馆的工作得到认可,老板娘甚至让他帮忙设计新店面。闲暇时,他会去旁听建筑系的公开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认真地记着笔记。有次下课,教授叫住他:"同学,你的设计很有想法,有没有兴趣参加学生竞赛?"
比赛的主题是"家的温度"。宋岁昭站在图纸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陈家老宅的画面:清晨洒在餐桌上的阳光,陈安澜偷偷放在他书桌上的热牛奶,还有那个雨夜,男人背着他在雨中狂奔的身影。他握着铅笔的手微微颤抖,笔下的线条却愈发清晰——那是一座融合江南园林与现代极简风格的小屋,庭院里种满了枫树。
陈安澜的寻找依然没有结果。某天深夜,他在办公室睡着了,梦里是宋岁昭笑着向他跑来,却在触手可及的瞬间消失。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们小时候的合照,宋岁昭搂着他的脖子,笑得灿烂。
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陈安澜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里是一张建筑设计图,署名"匿名参赛者"。他的呼吸骤然急促,颤抖着放大图纸——那些独特的窗棂设计,那些蜿蜒的回廊线条,分明是宋岁昭独有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