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从包里掏纸巾,却发现已经告罄,手帕又没带来。岚姐记得宋之扬有轻微洁癖,这种东西他应该有,便问道:“宋之扬,你有纸巾或手帕吗?”
宋之扬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那上面有他的中文名首字母,是母亲亲手缝制的。
溪月颤抖着手接过了手帕,她闻到了一股有洁净的橘子香水味,像一只拨开的橘子被捧在手心里,溪月悲从中来,捂着手帕痛哭了起来,将眼泪和鼻涕尽情的撒在上面。周围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
岚姐只好说:“小姑娘,也别为难他们工作人员了,他们也想收工的。”
溪月这才察觉自己实在是失礼了,站起身来朝工作人员鞠躬致歉,捂着手帕匆匆离去。
宋之扬看了一眼岚姐,心想自己那手帕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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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给溪月的第一重打击不仅是心灵上,还有身体上的。
晚上回家后,她就病倒了。好在期末考试已结束,这病倒也来的恰是时候。
溪月不想父母为她操心,撒了个谎说今年春节想出去找点实习做。原本周文统是不答应的,但今年公司里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他人在美国,分/身乏术,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而母亲梁晨则感叹女儿终于有出息了,知道要工作赚钱了。
溪月的父母在她八岁那年离婚,她选择跟父亲周文统一起生活,是因为无法接受母亲的新丈夫,一个姓秦的澳洲华裔。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溪月接受了如今的境况,她不像言情小说里苦情的女主角,父母离异会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父母离婚她是有伤心的,但更多的是庆幸。如果他们还在一起,那才是对溪月最大的伤害。
母亲梁晨与秦叔叔结婚之后移民澳洲。秦叔叔连普通话也不会说,只会说老派的上海话。他膝下无子,暗恋梁晨多年,人到中年后才得偿所愿。
平日里,周文统与梁晨互不往来,但一到了春节,就是两人交锋的时刻了。平心而论,溪月更愿意去澳洲与母亲过节,可她又不想父亲难过,于是每年都通过抓阄来决定去谁那边,今年她索性哪也不去,独自舔舐失恋带来的痛苦。
第一关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一回来就发起了高烧。当天晚上温度飙升到了三十八度五,距离她上次这么发烧已是十年前了,吞了几颗布洛芬,汗水一阵阵,将被单都浸出了人字形。
溪月是个懒惰性子,向来不喜收拾东西,但假期保姆放假,她不收也不行。她挣扎着起来,撑着病弱的身体洗床单,又给自己熬了粥,只觉得每动一下,都有人在用棒球棍打她的身体,到得后来痛哭起来。
好友李莎莎来了电话,她人在瑞士滑雪,一听好友失恋了,居然连说恭喜,然后发来了一张票,笑说:“失恋不是好事吗?终于放弃那颗破树了。来来,姐请你去看阳光开朗的大眼帅哥!”
李莎莎只比溪月大一岁,喜欢自称姐。李家父母早年是做包工头的,后来成了房地产开发商,在卧虎藏龙的琴洲也混出了名堂。
李家父母因为没文化,一心想把独生女栽培成文化人。这两夫妻特喜欢溪月一家。溪月的外祖父是琴洲大学的语言学教授,精通八门语言,其中包括梵语。溪月的父母也是当年港城大学的学生,所以李家父母一听隔壁家住进了这么个文化人,高兴的眼睛都放光了,一直撺掇李莎莎和溪月交朋友。
李莎莎是北方人,个子很高,平底鞋也有一米七五,溪月是南方人,小个子,一米五五左右。但两人都是豪爽的性子,有话说话,相处起来特别舒服。李莎莎的性子粗俗了点,投资的眼光却是一流的,与溪月正好形成鲜明对比。溪月碰过的股票全部直线下跌,在朋友圈里被称之为股票杀手。
李莎莎是那种定不下来的人。她生得美艳,凤眼狭长,颧骨微高,红唇扁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只有生性凉薄的人才生这样的嘴唇。她就是凉薄的,喜欢在万花丛里混,今天喜欢的帅哥和明天的不重样。
溪月却不同,她性子豪爽乐观,天塌下来了也能当棉被盖,可唯独在情之一字上却是洒脱不起来。
李莎莎发来的是一张下星期四晚演出票,是一只叫Magic Tree的乐队Live Show.
“现在这乐队有点名气了,一票难求啊妹妹,我因为在瑞士回不来才让给你的呀。”
溪月兴致缺缺,倒在枕头上,转了个身,又疼的连连叫。
那边李莎莎忍不住说:“这样,我出钱请你跟他们合影一张好不好?这种小众乐队合影要钱,五十块一次呢。”
溪月笑笑,琴洲这种地下乐团,组合什么的实在多如牛毛。琴洲有三大娱乐公司,分别是DCT,JS和星河联盟。这三家公司不仅是琴洲最知名的娱乐经纪公司,放眼全世界的娱乐圈也有一席之地,每年培养出来的偶像组合,歌手,制作人,演员数不胜数。其甄选标准据说比琴洲艺术大学的表演系还要严格,那些进不来大公司的人只能选择一些中型公司,运气更差一些的,就只能进一些小公司。若是正规公司还好,就怕遇到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明面上是做偶像,实际上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个小公司除了定期的演出以外,还会售卖周边,以及合影券,握手券,举办些个签售会一类的,估计是向日韩学习。琴洲最不缺人,所以不管多小的团体,只要能举办得起活动的,都能引来一大批粉丝。
溪月躺到了晚上,随便吃了点皮蛋瘦肉粥填肚子,又吃了几颗布洛芬睡了过去。这一觉真是很长很长,梦里梦到了林未泉在酒吧唱歌。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溪月刚高考结束,与同学们来酒吧大喇喇的喝酒。她有钱,随便点了好几首歌,台上的一位女歌手谢了她无数次,让溪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台上五位歌手,其中一个穿了一件白衬衫,下身是黑裤子,简单的纯色黑发,眼角有一颗泪痣,他转过头来看溪月,溪月的心跳像漏了一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只这一眼,她就知自己在劫难逃。
梦里林未泉眼睛里像有星辰大海,含情脉脉,他笑着对溪月张开双臂,喊道:“小月,来,抱一下。”
溪月大喊了一声:“阿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