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汉武帝,已到了暮年,身体每况愈下。
他坐在未央宫的龙榻上,看着前来探望的霍去病,眼神中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疲惫和释然。
他招了招手,示意霍去病靠近,缓缓说道:“去病啊,朕这一生,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自认无愧于大汉的列祖列宗。只是,朕也曾多疑,做过一些错事。”
霍去病单膝跪地,神色恭敬:“陛下雄才大略,创下不世之功,乃我大汉之福。”
汉武帝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朕知你心中有怨,当年的赐婚之事,让你和长宁郡主分离。如今,朕时日无多,有些话,不得不说。”
他顿了顿,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长宁郡主,聪慧善良,心系天下,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朕曾以为,她会成为你的负累,如今看来,是朕错了。她离开长安,是为了你的前程,也是为了大汉。”
早年间,说不忌惮卫家,当然不可能,权力只有在他的手上,才是心安。
分权?哪怕是太后,太子都不行。
霍去病这么多年不免心中苦涩,抬起头来:“陛下……”
汉武帝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朕已派人寻回了长宁郡主,她如今就在宫外。冠军侯,朕将她托付于你。大汉有你这样的英雄,是大汉之幸;长宁有你这样的良人,是她之福。朕无愧山河,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霍去病心中激动不已,叩谢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定要让长宁郡主幸福。”
汉武帝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
不久后,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便崩逝了。
霍去病遵从汉武帝的遗愿,在宫中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刘昭。
未央宫西偏殿的铜漏滴答作响,刘昭攥着奏疏的指尖骤然发白。
回廊转角处传来的玄色衣袂猎猎声,竟与记忆里骠骑营演武场上的声响分毫不差。
她抬头时,霍去病正立在雕花槅门前,玄铁甲胄映着琉璃瓦漏下的碎金,眉眼间的风霜却比漠北的月光更冷冽。
"昭表姐。"
他的声音像是被祁连山的风磨砺过,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仔细听,还带着颤音。
紫铜香炉飘来沉水香,恍惚间竟与儿时上林苑的桂花香重叠。
那年她偷折丹桂被逮,正是他翻墙替她解围,衣摆扫落的花瓣沾了满身。
刘昭垂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广袖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霍将军当唤本郡主封号。”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上前,腰间错金匕首随着动作轻晃——那是她们幼年出宫,霍去病所得。
"十年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鬓边珍珠步摇,"你总说要去看漠北的星子,如今河西四郡的夜空,可还如你梦里那般?"
风卷着廊外梧桐叶扑簌簌落在青砖上,刘昭想起昨夜读的《古诗十九首》:"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当年他纵马奔赴沙场那日,她拼命追到长安城楼,最终赶上出征。
此刻看着他甲胄上凝固的暗红血渍,突然觉得未央宫的朱墙比祁连山的冰雪更冷。
"将军该去见太子了。"
她后退半步,玉佩流苏撞出清响,"这汉宫的月光,到底照不亮千里之外的战场。"
霍去病忽然笑了,眼底却凝着寒霜,伸手将她鬓边飘落的秋叶簪回发间,动作与年少时替她别桂花如出一辙:"昭儿可知,漠北的风里,全是长安的桂花香。"
铜漏的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刘昭转身时,广袖扫落案上墨迹未干的诗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残句在风中打着旋,最终被霍去病的靴底碾进青砖缝里。
“将军,那日为何不来见我?”
“你怎知我没有见?还亲自送大昭表姐出了城门。”
刘昭眼神复杂“那做不得数,连面都没见到,还想诓本郡主不成?”
“你早就入宫了对不对?为何躲着我?”
刘昭退至鎏金屏风后,广袖拂过青铜博山炉,沉香灰簌簌震落。
那个会把野蜂巢捅下来博她一笑的少年,此刻单手撑住屏风将她困在阴影里,甲胄缝隙间透出的体温烫得人发颤:“说啊,长宁郡主?”
他故意咬重封号,指尖挑起她下颌时,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敏感的肌肤。
“放开!”
刘昭偏头挣扎,珍珠步摇扫过他手背。
霍去病却突然扣住她后颈,滚烫的唇便压了下来。
带着硝烟味的气息不由分说地涌进她口中,他恶狠狠咬住她颤抖的下唇,像是要把十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质问都碾进这一吻里。
刘昭的指甲掐进他锦袍,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此刻他探入齿间的舌尖尝到咸涩,动作却愈发凶狠,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肢重重按向自己,玄甲上的错金纹硌得她生疼。
“为什么不信我?”
“霍将军,不是已经定亲了?这样成何体统?”
“呵,先帝那次没有定下来,我一直在外行军。”
霍去病终于松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喘息,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瓣,“那些谣言,你连问都不肯问我?”
刘昭望着他眼底血丝。
喉间酸涩翻涌,她反手揪住他衣领,踮脚吻了上去,咸苦的泪在交叠的唇齿间化开。
一时间,往昔的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分离的日子里,思念如藤蔓般在两人心中疯长,此刻终于得以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