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浓重鼻音的“嗯”差点吹出个鼻涕泡,晏宁擦擦脸,示意林修远继续。
“心因性失忆忘记的是与创伤事件高度相关的回忆。按照秦屹川的描述,你们两是互相暗恋,过去的回忆听起来也不算糟糕。那你忘记他的原因,你这次找到了吗?”林修远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回砚城之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现在……”晏宁将纸巾团成一团抛物线投入垃圾桶,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我可能已经找到答案了。”
整个学生时代,晏宁都只有一个目标,按照林诗媛制定好的轨道好好学习,考上顶尖大学。
家里持续的高压氛围,至亲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的紧张情绪,随时会被打破的幸福假象,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唯有秦屹川,是晏宁心中隐秘的一道光。只是隔着窗玻璃的匆匆一瞥,就足够弥合她心里的疮痍。
初三那次乌龙事件后,晏宁不敢再从秦屹川教室门口经过,上下学远远瞧见朝思暮想的身影,也会立马绕道。
直到某个暮色沉沉的傍晚,空荡荡的教室里,晏宁踩在凳子上,正认真地给藤蔓画上层层叠叠的小花,背后突然有人低声质问:“你上周课间为什么没经过我教室了?”
这个声音她何止耳熟,简直魂牵梦绕。晏宁腿一软就跌落进一个温暖怀抱。
那是晏宁第一次这么近闻到秦屹川身上的味道,除了清爽的洗衣粉味,还混着少年特有的荷.尔蒙味道。
晏宁全身滚烫,挣.扎着站稳,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心跳声如擂鼓。
“送你。”一支钢笔摊在男孩干净的手心上,递到晏宁面前,“希望下次考试,还是我们两争年级第一。”
晏宁顺着笔身看向秦屹川的手指。她捏着笔头小心翼翼接过来,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课间如果能看到你,我做题效率都会变高。”少年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紧张。
对于初三的学生,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直白,晏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受控抬头的刹那,她撞进秦屹川凝视着她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真好看,晏宁如是想。
黄昏为少年泛红的耳朵镀上一层金色,晏宁的脸也跟着通红。
“所以,不要躲我,可以吗?”
说这话时,两人谁都没躲开,秦屹川问得认真,晏宁也用力地点头。
少女那团乱成麻的心事,就在这静谧的角落里,被少年的真诚抚平皱褶。
指尖无意识揪紧被角,晏宁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清:“我总在后悔,如果没把它带去学校......”
早自习老师还没来,晏宁正在和数学题较劲儿,前排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膜。晏宁准确地捕捉到几个刺耳的字——隔壁班的学霸秦屹川要休学。
晏宁猛然起身,椅子腿在地面拖出一道刺耳的长音,把周围同学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因为着急,她的语气甚至咄咄逼人。
被问话的同学吓得往后缩着脖子:“我……去老师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听到老师们在说,手续都办好了……”
没等同学说完话,晏宁已经扔下笔从后门冲了出去。隔壁教室里,总是推满试卷书本的课桌上空无一物,只余洒下的晨光,她鼓起勇气向后排的同学求证,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晏宁重重吸了下鼻子,也不怕林修远笑话她:“那是我读书时期唯一一次请假,那天回家我哭到脱水,感觉把以前攒的眼泪都哭没了。”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林修远轻声追问。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自己被抛弃,被他丢下了。”晏宁扯出苦笑,“但其实……不过是出国读书,又不是阴阳两隔。”
“但我还是会生气,气他走之前没有亲口告别。为什么要让我从别的同学嘴里得到这个消息。”
她蜷起身体,长出一口气,才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而且……我潜意识里会因为晏海平的原因不相信男性不相信爱情,但我又真真切切能感觉到自己对秦屹川的喜欢,这本来就很矛盾。初三那年同学问我是不是喜欢秦屹川,我本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但我做不到,家庭对我的塑造不允许我承认。所以我想,我忘记秦屹川是因为我本来就在逃避这份感情,而不是我怨他。”
晏海平出生于一个五线县城下的普通小镇,而林诗媛是砚城本地的富家独生女。如果不是大学同班,晏海平这辈子也没机会和林诗媛这样的千金相遇。
可能是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林诗媛被晏海平身上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只是谈谈恋爱也就罢了,偏生硕士毕业后晏海平求了婚,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生满心欢喜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