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寒意的海风吹乱了弗吉尼亚额前的刘海。
西伯利亚的事本就是森鸥外用来调离她的幌子,所谓的路线冲突并非多么难以解决的事,只能说要跟这边的地方势力周旋有些麻烦。
而且森鸥外在看着,她不能过于草率地结束这件事,否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次跟她出来的人是一群比织田作好不到哪去的底层人员,没有她熟悉的手下。但对于像她这样的人而言,想用手段将一个普通人哄成自己的心腹大概连半天都用不上。
抵达任务地点的时候时间过去35个小时。这35个小时除了被该死的晕船搞得她发誓再也不要坐船之外,弗吉尼亚一直在思考这次事件。
首先,她14岁处理那个军研两用大型基地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会被卫星拍摄下来,但那应该属于英国最高机密档案,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孽绝对不会往外传播,尤其是时隔三年才放出来。
是谁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段影像,发给森鸥外和异能特务科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逼她离开港口黑手党?那针对的到底是她还是□□?
她在港口黑手党从来没有暴露过时间异能的攻击性,就连回溯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既然如此,这个人八成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对于黑手党那边的布局有什么意义——忌惮双黑?也有可能。
她会顺从地离开日本外派本就存了钓鱼的意思,甚至她走的路线是没有刻意遮掩痕迹的,如果要针对她,那么海路上、或者抵达西伯利亚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动手了。可实际上风平浪静,连一点异样都没有。
既然这条线没有头绪,弗吉尼亚只能认为这个暗中的人是出于某种非与她敌对的目的,只是单纯想把她支开——是这样的话就更奇怪了,一不是针对黑手党,二不是想要她的命,难道大费周章搞到这种机密文件就只是想处理什么不起眼的人物不成?
还真有可能。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眯起眼看向天空。
可惜,无论这人是谁,他所做的事不过是加速了她原有的成算罢了。甚至省去了她亲自布局的事。
那么再来看“自己人”。
森鸥外的计划看上去是符合逻辑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打算牺牲她必然是找到了另一个价值低于她的替代品。
已知他要对Mimic出手,与Mimic存在明确联系的是坂口安吾;
Mimic的首领拥有短时间内预见未来的能力,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手,甚至在一定程度能压制太宰跟中也,因为太宰碰不到他就无法无效化、中也的攻击再强,打不中也是白搭,若是说为了他在这种时候把中也暴露到异能特务科眼下又风险过大。必须要找一个能克制或者至少与他持平的人才有可能解决掉这个人。
那么,整个黑手党现在现存的人里面,最可能、最合适被利用的人就是——
假设森鸥外很清楚某个人的身份与能力——织田作。
为什么要专门支开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个选择题。
答案很明显。
这件事对于弗吉尼亚而言不需要思考这么久甚至是不需要思考就能看懂的东西,所以弗吉尼亚真正思考的问题是……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她坐在森鸥外对面、看到那段影像的瞬间就很清楚了——这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甚至说,也许更早之前,在看到Mimic的首领与织田作相似的能力时她就已经有了宿命一样的预感。
她明明可以阻止,可以直接越俎代庖杀了纪德或者当时直接处理掉坂口安吾,但她没有。
计算是她这个人可悲又可恨的本能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森鸥外想做什么,怎么会不知道放任到最后的结局是十之八九会让织田作陷入危机。
可是她在寻找一个答案,她无论如何都想在终结前知道的事。
——这世界到底有没有什么值得她活下去。
这个世界是无聊的,她没有亲人也就没有牵绊,没有欲望也没有追求,有也因为她的聪慧唾手可得。
她唯一难以计算的东西只有一个——“爱”。
爱是什么?
是牺牲、是诅咒、是痛苦吗?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为爱而死,而活着的人要被所谓的爱折磨?
这究竟是自我感动还是单纯的愚蠢,她不明白。
她尝试着像解构问题、解构情绪、结构世界那样解构爱,可是依然没有结果。
如果爱只是自以为是的东西,明明做着将所爱之人从“被爱者”变成“被抛弃的受害者”的事却自以为高尚,那么它毫无意义。
即便她拥有爱也毫无意义。
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这种东西而挣扎求生?为爱放弃原则、放弃一切,为爱活在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接受命运的挑战?
如果爱是那种能托住人的东西,为什么她感受不到?
她要制造极端情境来做最后一次测试“爱”到底能不能战胜命运,即便这个测试残酷到要她付出可能失去一切的代价。
而死亡,是她唯一能掌控的保底答案,也是她能给出的最后的问卷。
如果这场最后的挣扎败北,那么至少她自由了。【1】
弗吉尼亚趴在栏杆上,盯着下方的海面感到了一股呕吐的欲望,到底是晕船导致的恶心还是为自己的算计,她无从得知。
找到交接对象、谈话、解决一连串在常人看来恐怕要抓掉一半头发的连锁事件,弗吉尼亚用了4个小时。
当然,并非是真的解决,而是全面的、事无巨细到任何意外都涵盖在内的周密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