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现在就处理掉他,切断这个隐患。
但……
“朋友啊……”
她轻声呢喃,眼神晦暗不明。
——算了,反正只要她还在,织田作就不会有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她咬碎柠檬糖,酸味混着一丝苦涩在口腔蔓延。
——那或许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时机”了。
***
时间回到太宰上任干部不久。
房间内没有开灯,仅有投影仪的冷光在墙面上投下不断变换的数据图表。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闪烁的数字——那是他“出差欧洲”期间经手的军火交易记录,每一笔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完美符合黑手党的做账习惯。
“辛苦了,坂口君。”
少女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弗吉尼亚坐在角落里,指尖轻点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档案。她今天罕见地穿了全套黑手党制服,浅金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匕首。
“欧洲的咖啡如何?”她翻开档案第一页,“比日本的咖啡更提神吗?”
安吾的背脊微微绷紧,但声音平稳:“如果您想听工作汇报,我可以现在开始。”
“不着急。”她站起身,端来一杯红茶,“先聊聊别的——比如,你上周三在布鲁塞尔见的‘朋友’?”
红茶表面浮着一片半的柠檬,杯子旁边摆放一颗方糖,安吾记得这是织田作之助偏好的喝法,太宰每次看见都会撇嘴——原来如此,是因为她吗。
他端起茶杯,借动作掩饰手指的僵硬,却意识到这一步也被少女看在眼里。
他声音克制:“只是例行接触的军火商。”
“安德烈·纪德,前法国陆军上尉,现Mimic组织首领,异能‘窄门’——”弗吉尼亚托着腮微笑,“诶呀,这位军火商的履历真特别呢。”
投影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一张偷拍照:安吾与纪德在咖啡馆交谈,桌上摊开的正是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文件。
安吾的瞳孔骤缩。
“放松啦。”弗吉尼亚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钢笔轻敲桌面,“我猜森先生派你去接触他时,应该没说过‘允许泄露组织机密’这种话吧?”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还漂浮着红茶的清香,但却无端令人感到眩晕。
安吾忽然笑了:“您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揭穿?”
“三个理由。”她竖起手指,“第一,我需要确认Mimic的动向;第二,织田作觉得你是朋友;第三——”
钢笔尖停在她手中笔记本的某行字上:类型四-异能特务科卧底·绝密。
“——我想看看,一个坚持给死者写悼词的人,到底能为了‘大义’做到什么地步。”
安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早就知道,从他踏入黑手党开始,从始至终。
若非立场不对,坂口安吾都想给她拍手叫好,不愧是被称之为“魔女”的存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局,可能不过是她舞台上的插曲。
“为什么不杀我?”他哑声问。
弗吉尼亚合上档案,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坂口君,你记录的那些死者……他们的家人后来怎样了?”
“……您安排了抚恤金,我记下了结果。”
“那些无法通过台面上批准的呢?”
“……我安排了。”
“通过篡改账目?”她轻笑,“真有趣,黑手党的会计和政府的间谍,居然在偷偷做慈善。”
投影仪熄灭,顶灯亮起的瞬间,安吾看清了她眼底冰冷的审视——那绝不是17岁少女该有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不像是面对一个敌人,也不是隐患。
而是投屏上,他朝夕相处无数次的东西。
变量数据。
“继续你的任务。”她最后只是起身,将投影机里的磁卡抽出来轻描淡写地碾碎,“但记住,如果Mimic的行动波及到我在意的人……”
残渣从她纤细的指尖落下,她最后的话语轻得像叹息:
“——我会让你记录的东西从‘死亡’,变成‘后悔’。”
安吾怔住,随即苦笑:“……是。”
“对了。”她语气恢复平常的慵懒,神情甚至带上了少女的灵动,“织田作说你喜欢喝Lupin的威士忌?下次……别带太宰玩俄罗斯轮盘了,他输了会耍赖哦。”
……
实际上,那一晚弗吉尼亚没有睡,她通宵处理完手头的事物,然后静静地看着日历,就像在看某种倒计时。
“17岁了啊。”弗吉尼亚轻轻地说,“希望你……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好。”